2003年深秋,在父母的万般牵挂叮嘱中启程,锦秀贪婪地看着家乡的一草一木,只觉得心硬生生被劈成了两半,一半走了,一半被留了下来。
有了在北师附中的经历,现在去北方好歹已经有了思想准备。
伍志和锦秀又坐上了北上的列车,有伍志无微不至的关心,锦秀心中甚感安慰,渐渐地不再去想越来越远的家乡。
伍志的妹妹伍兰和表妹都在北京读大学,特意到西客站等着,两个人女生嘻嘻哈哈地打趣伍志,说要看看哪个美女能收住她家这个花花公子的哥哥的心。
伍兰是学医的,个子不高,性格温柔随和,自嘲老妈重男轻女,自己和哥哥身高相差太过悬殊。大家见面吃饭,特意挑了个湘菜馆。期间,听到伍兰向伍志询问锦秀的家乡是什么地方,是农村还是城市,锦秀也没有多想,她甚至都没有设想过伍志的家乡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就毫不犹豫地跟定了他。真是个傻姑娘啊!只知道品尝爱情的甜美,哪里知道现实的苦涩!
离开了北京,两人坐上了汽车,本以为不用坐多久的锦秀这才觉得路途遥远,在伍志的劝告下昏昏欲睡起来。
一觉醒来,车子仍然在路上跑,身边的景物已大不同了。都市风景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从平坦街道到路面颠簸不平,后来又驶向一条不宽的乡村的公路,锦秀心中不免失落和紧张,一个劲地问伍志还有多远。伍志拉着她的手,变得少有的沉默,不敢看锦秀的眼睛,只说快到了,不要着急。
锦秀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和歉意,心情复杂,不再询问。现在才明白伍兰问自己是农村还是城里人的意思了。
好不容易到家了,原来在一个小镇上。一下车,锦秀不禁缩了缩脖子,啊,冬天已经到了,自己怎么才感觉到呢?
一条简单的街道,开着各式店铺,房子普遍低矮,远处一座座小山,天边一片淡青色的高山绵延起伏(很久以后才知道是“雪花大如席的”燕山山脉。)。
伍志的父亲等在路边接人,五十多岁的人头发花白,精神倒还矍铄,满脸笑容。
锦秀第一次看到了北方的民居,一户人家老大个院子,围墙围着,又大又空旷,院内竟然还有两大块菜地。又大又空旷的还有家里的大房子和一个传说中的大炕。
幸亏伍志已提前要家里把西厢房隔开改成了两室一厅的样式,还买了不少新家具,否则那么空荡的大卧室,容得下十来个人的大炕,锦秀哪里睡得着,用来做学生宿舍都差不多了!
婚礼的日子早已定好,前一天去了县城办各种事,半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看到的都是杨树,宽大的树叶,笔直的树干,锦秀脑海里忍不住蹦出矛盾先生的《白杨礼赞》来。可是想要记清楚却不能,只能记起模糊的印象。
伍志家有不少亲戚在县城里,最有文化的是在教育局工作的舅舅。婆婆家兄妹四个,婆婆最大,舅舅老二,后面还有两个阿姨。三个女孩都没读什么书,只有舅舅读过大学,原因很简单,他是男孩。
锦秀问伍志:“都什么时代了,你们这现在还这样重男轻女吗?”伍志瞪大眼睛说:“怎么可能,我老妹她们不就在读大学么?放心,咱们生的如果是女儿,我肯定疼她,我更喜欢女儿呢!”
回到家后当着父母的面伍志把这话又重复了一遍,锦秀感觉他更像是在给公婆打预防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