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睇了阿萝一眼,落落大方地朝崔九一福,崔九忙还礼,却不敢抬起头来,只觉得这女子如云间明月,让人不敢直视。
女子道:才刚多谢公子提醒。
阿萝不平地说:小姐谢他什么,若不是他无礼,小姐何至于失态于人前。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说:乱世之人,犹如鸡狗,哪还讲究得了闺阁仪态;况遗世入山,更不需提那些俗世仪礼了。
女子一番解嘲之语,崔九却听出了几分惨然、几分通透、几分无可奈何之惆怅。
于是说道:上将军郭人表已率军平定叛贼,天下离乱了十年,如今已大定了。
白衣女子与阿萝自是欢喜感叹。
阿萝仍在喜悦之中,白衣女子却露出凄然的神色来:天下虽已安定太平,只是父亲与诸兄皆杀贼而死,家破人亡,谁人还可依靠,哪里还能去呢?阿萝,我们注定是要终老此间了。
阿萝搀上小姐,泪已涌出:小姐……那王家...
白衣女子按了下阿萝的手。
崔九心下叹道:天下遭此兵劫,十室九空,自己也是父母兄弟流离失散,与你正是同病相怜。
于是拱手道:在下姓崔,名佑,因排行第九,也称崔九。相识一场,敢问小姐芳名?
女子望向山谷中一片翠郁青竹,道了声:筠娘。
崔九帮着她们将藤萝缠好,主仆二人感激不尽,阿萝率真地说:这家嘛,还是得有个男人!
白衣女子脸色一红,装作没有听到。崔九的心里却莫名欢快起来,这是他二十五年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在阿萝的帮助下,崔九找到一株笔直遒劲楠树,伐枝去叶,扛着树干别了阿萝,又遥遥地望了望那绿萝垂挂的山洞,走下山去。
出了山谷,回首望去,但见,树林碍日吟风叶,笼竹和烟滴露梢。
清透的露水中折射出那个白衣如雪的身影,落在了崔九的心里。崔九心底那汪冷漠枯寂的潭水,似乎被激活了,崔九感觉到有些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