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答反问:“殿下不也同样知道我是谁吗?”
赵成熠点头:“那晚百花宴上远远望见沈小姐一眼,容貌与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沈清妩狡黠一笑:“哪里不同?”
赵成熠彻底败下阵来。
左右无论他问什么,她总是用同样的问题挡回来,再问下去,只怕他会自己将自己问倒。
他活了这么多年,尚未在一名女子面前,如此失态过。
正想缄口,再也不言,却听到沈清妩开口:“殿下好奇,我怎么认出你的身份的,是吗?”
赵成熠抬头看她,她的目光转向那支射在蒙面人胸口的箭,说:“箭身篆刻着那样大一个‘楚’字,我是瞎子吗,怎么会看不见?”
京中人尽皆知,当朝二皇子赵成熠弱冠之年封王,王号正是一个“楚”字。
她说话时,浅浅一笑,露出两个秀气的酒窝,赵成熠看了,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
平常女子突遭此祸,正常反应当是哭哭啼啼,惊魂未定,她却如此若无其事,镇定异常,实在出乎他的预料。
见他出神,沈清妩歪着身子,有些戏谑地问:“怎么,见我没有哭天抢地,殿下失望了吗?”
赵成熠回过神来,躲闪着她坦然的目光:“不是,本王在想,这两个晕过去的该怎么带回去?”
沈清妩看了地上躺着的桐欢与车夫一眼:“无妨,过一会儿,也就醒了。”
赵成熠再度目瞪口呆。
外表看来如此弱不禁风的相国千金,心理素质竟然如斯强大,他实在是佩服佩服。
相对无语片刻,赵成熠没话找话:“今日本王一时兴起,外出狩猎,才刚好撞到这一幕,为沈小姐解围。只是,相国权倾朝野,私下树敌不可谓不多,他们拿相国没有办法,难免不会将歪脑筋动到沈小姐身上,沈小姐今后还是多加注意,不要再只身出门,以免被有心人盯上。”
沈清妩突然不发一语,低下头去,许久,才粲然一笑,若无其事说:“小女受教,多谢殿下费心。”
说完,又低下头去,手指搅动着他为她披上的大氅下摆,默默不语。
她并未落泪,但低头的瞬间,分明叫赵成熠看到那双蓄满湿意的眼眶。他恍然明白,原来无论外表装得多么坚强,她的内心终究是脆弱的。
赵成熠欲安慰她,千言万语却堵在胸口,不知如何言说。
他不动声色地望着她,终究只说了一句:“想哭就哭吧。”
沈清妩咧嘴欲笑,想告诉他,她很好,她没事,终究还是不善伪装,颓然地落下泪来。
他看在眼里,心遽然一恸。
第二日,一则秘闻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才宁静不久的洛州城,登时又炸开了锅。
沈清妩窝在塌上,身姿有些慵懒,手中捧着一本画册子,正看得津津有味。
桐欢进来,轻轻搁下几碟她爱吃的小食,犹豫不决的目光扫了她好几眼,最终还是不发一言,预备退下。
沈清妩放下书,拣起一块芙蓉酥尝了,顺便叫住桐欢:“有话就说,别遮遮掩掩。”
桐欢有些心虚地转过身来,目光不敢与自家小姐对视,缩着身子回答:“奴婢……没……没什么话要说啊……”
沈清妩“哦”了一声:“是吗?”
桐欢拼命点头,就是不敢看自家小姐一眼。
沈清妩叹了一口气:“你这个傻丫头,即便你今天不说,我自己出去打听,不是一样要知道的吗?”
见她这样云淡风轻的态度,桐欢心里更加难过,走上前来,噘着嘴,满脸写着不高兴:“小姐,那些粗鄙之人听风就是雨,就爱胡说八道,你不要跟他们生气!”
沈清妩按着她坐下,塞给她一块芙蓉酥,无奈地笑一下,才说:“好桐欢,我都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胡说了什么,八道了什么,怎么跟他们生气?”
“小姐,我告诉你,你不要生气……”
那块芙蓉酥被桐欢攥在手中,快被捏成一团渣滓,沈清妩总算弄清了前因后果。
这几日,京中流言漫天,直说相府千金日前被山贼虏了去,不仅被占了身子,还珠胎暗结,已经怀了小孽种。
桐欢说完,将那一团渣滓重重拍在桌上,站起来,恶狠狠道:“一定是那什么楚王说出去的!我就知道,他那日送我们回来,绝对没安好心!小姐,你想啊,楚王跟太子是死对头,因为太子,陛下一直不待见他,所以说,他哪有那么好心,送太子的未婚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