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毕之凭栏远眺,轻拍朱红围栏,唇角勾起一抹温和浅笑。
翩翩的少年郎,凭栏而待,眉目自成诗三百,鬓如春风裁。真真是当的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十个字。
翠浓坐在石桌前弹琵琶,十指芊芊,圆润指甲上染了红色的蔻丹,好看极了。
琵琶上描着艳丽的花鸟,但她弹的曲子却是十分肃杀萧条的。铮铮之音,金戈铁马,刀光剑影,时而是战场厮杀,时而是快意江湖,直让人热血沸腾。
她偶然间抬首,就看见沈毕之站在二月微冷的春风里,一身纯白春衫就惊艳了整个京都的春天,也惊艳了她。
素手一扬,翠浓鬼使神差地就换了另外的一首曲子,跟着轻轻唱和了起来,“你是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我是垂眉摆渡翁,但却偏偏独爱侬……”
她是地道的江南女子,身量娇小玲珑,体态婀娜多姿,声音婉转而多情。
这歌一唱出来,软软糯糯的,让人心痒。
“咦?”沈毕之惊讶于曲风的转换,微微侧过身子,待听清歌词,望过去,正对上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
翠浓一惊,连忙低下头去,倒是难得红了脸颊。
沈毕之却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倒是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难怪你能誉满京都,这样妩媚多情的一个姑娘,又有哪个男人会不爱呢!”
那些男人里面也包括你吗?心底的想法一冒头,翠浓就骇的白了一张脸。我只是个自小从奴隶堆里挣扎着长大的暗卫,身家性命都在主子手里,杀人如麻,还……是这样的身份,哪里配得上他那样清贵出尘的一个人?就算站在他身边,也会是个污点吧?更何况,暗卫爱上了自己的首领,这本来就是大忌!
只是一瞬间,翠浓就做出了决定,既然不可能,就该收心,若是收不住……便压在心底吧!
沈毕之不知道,就在刚刚的一瞬间,有个姑娘突然爱上了自己,也不知道,还是在刚刚的那一瞬间,那个姑娘压下了那份感情。
见到翠浓惨白了一张脸,沈毕之还很关切地询问了一句,“怎么了?”
翠浓到底是在风月场中滚过一圈的人,演个戏还是没有什么压力的,当即虚弱一笑道,“前些日子,属下受了些伤。”
“还没好利索?”沈毕之挑眉,女人怎么如此麻烦?自己也受了伤,不也生龙活虎?怎么她只是手臂受了些皮外伤,十多日都不见大好?莫不是,这大夫不行?
沈毕之却是忘了,自己的母亲年轻时候历经磨难、贞元四年那场天地劫难又受了重伤,连带着她也是自幼便身体不好。病痛终日折磨之下,她的身体倒是比旁人更麻木了一些,也更顽强了一些。
翠浓还未开口,沈毕之就又说道,“换个大夫!”
其实,翠浓在沈毕之眼中,就只是一个还算好用的手下,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