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弯下腰,本来是打算脱掉右手的手套给右手呵气的,但右手的手套脱掉之后,我脱掉了左手的手套,给左手呵了下气,才将左手给藤晗伸过去。
“等会右手要用手机刷公交卡,暂时就还是左手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小孩子牵过手了,要是握手不小心力道大了,可以和我说声的吧?”
我微笑起来。
“不是说……”藤晗像是没有听懂我的话,她背着双肩包,往后退了两步,连忙摇头:“没必要这样,我自己可以。”
“可能对你是可以,只是,如果我是你,我会想要有人陪我一起去上学,在陌生的地点再出发的时候,会特别想要有人能够陪着,哪怕对方什么也不做。”我的内心没有多失落,面上的微笑以及伸出的手,我还是保持着原样,我说着小时候,我自己的心声:“那时候我还比你大呢,小学毕业是什么年纪,嗯,十二岁?我小学是村里的,但初中是在镇上,其实并不很远,住校,一个星期回一次,每次,那段路就是那时候的我,也用不了半小时就能走到,但是一直,都没有人能和我一起走完,这可能就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但也算是完成我的一个心愿,你就当陪我上学吧?别不信,我骨子里可是个非常害怕一个人的人。”
突然就这么自说自话了,但我的同理心就只能由我这样的脑回路导出来嘛,既然不是什么失礼的话,我觉得我还是可以说出来的。
况且,在一个九岁的小孩子面前示这种弱,因为我不具有那样的成年人的羞耻心,也就不是不能容忍的事。
“你说的好像你小学是在这里念的似的。”藤晗听了我的话,不答应,也不拒绝,但上半身往我这边倾斜了些许,我或许可以将这视为一个好的信号。
“公交车来了。”我的声音不大,不过在我把这句话说完时,藤晗不期然地就走到了我这边来,我再度呵了口气,然后握住她的手,可以说是非常顺其自然的,可能她自己也没发现什么时候被我握住的手。
车上只有一个位置,我让藤晗坐了。
怎么说,让自己坐着跟一群成年人挤一起,身高不够吊环,只能扶着靠边的椅背,我的内心可是很受煎熬的,虽然就这一点,以我的身高,我也没有资格那么说就是了。
期间,我们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只是在小学的电子栅栏面前分别时,我问了藤晗:“好像现在小学下午放学后还有课外活动,你有参加什么吗?”
我本意其实是想问藤晗通常的放学时间的。
藤晗停了一会儿,才说:“合唱团的练习,要到下午六点钟。”
“合唱团吗?我知道了。”我想要摸摸藤晗的头,但还不知道这家伙目前能够接受我到什么程度,略加思索后,只是这么说了,并没有具体行动起来。只是就我自己,我是很乐意有人摸我的头的。
摸头,一般不是为了宽慰,便是夸奖的预兆吧?
现在,我可很乐意是后者。我可还记得当初单黎那样的不算赞扬的赞扬让我的心情雀跃了多久。
我果然是个,很奇怪的人吧。
我这话说出来的语气可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实打实地我就是这么认为的,我很有自信认为自己是个奇怪的人,要不是个奇怪的人,我想我是不可能安安全全活到现在的,一定是会在这前面的,自我记事起的到我成年的那段时间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挂掉的。
老实说,如果有人说,其实从你在意他人的评价而想要自己符合那种期待开始,就已经是个不折不扣,非常奇怪的人了。也是没错的,我不会反驳,重要的是,我就是喜欢被别人肯定,夸奖,然后为此去努力。
我就是认为我必须得成为什么东西的奴隶才行,要有活着的目的,活着的价值,当然了,美名其曰,可以将其称之为追求,梦想。只是我并不是拥有那么高尚无垢美丽东西的人,我活着的目的和价值,都非常的简单。
我是无法为了自己而活着,必须得为了别人活着的那种人。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脚要站在地面上,就得有什么可以牵挂住的存在,比如说家人,朋友,而像喜欢什么东西啊,想要什么,或者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感觉活着的状态很好,这样的理由,数千条数万条,只要想找都是可以的,只是我的话,从来没有找出来过。
总也没有太过于强烈的欲求,就是活着本身,情感的存在也相当淡薄,感觉吧,从初中到现在的整个的人生轨迹,都是从一个地方到了另一个地方,我的个头只是从矮矮的很矮变成了到了一个还是不高的均线,不再长高,但根本的变化是没有的。
我似乎只是我所经历的人生的一个过客,明明,是可以感到快乐,感到悲伤的吧,人生的许多历程,不可能是毫无触动的,那么我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