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成双,银毫遍洒人间。
南河的父亲说了成百上千年的,似乎永远不会出现的两月相承之日,突然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小小南河在星空下停住脚步,愣愣地看着头顶上两轮巨大的明月。
远远的天狼山升起一脉细碎的银光,那些星星点点的银色光辉,流莹般盘桓高升,缓缓向夜空飞去。
他们排着齐整的队列从银盘般的圆月前游动穿梭而过,尽管因为过于遥远而显得十分渺小,南河依旧清楚地看见了,那是他的父母,兄弟和族人。
他迈着小小的四肢在地面上狂奔,竭尽全力嘶吼。
但那遥远的星汉之中,终究没人能听见广袤的大地上一只小小天狼的呼唤声。
族人的身影穿过明亮的圆月渐渐变得细小,最终湮灭消失在无边的星河之中。
像是突然出现一样,天幕上的镜月又骤然消失。
无边的夜空之中依旧只有一轮孤独的圆月。
除了天狼山上的狼群从人间消失不见之外,世间仿佛并没有任何不同。
只有那一只小小的银色天狼,颤抖着几乎虚脱的四肢,低头喘息着,慢慢向着再也没有家人存在的天狼山脉走去。
树洞里的南河睁开眼睛,浑身的汗水浸湿了他凌乱的毛发。
洞口照进来的那束阳光打在眼前的地面上,阳光中的一只金色羽毛,被微风撩动,微微翻转。
身体好疼,南河觉得自己几乎要撑不住了。
但他不愿意放弃,这些羽毛还没放到那个院子的门外,他也还想再悄悄看一眼那个人。
想到了那个人笑盈盈的模样,身上的痛苦似乎就减轻了一点。
那个人依稀就坐在眼前的阳光中,从光束中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
“疼不疼?
别乱动,我给你涂一点药。”
南河轻轻嗯了一声,再睁开眼,眼前的身影已经消失,只有一圈朦胧的光斑。
洞穴的四面八方都响起那个清越的声音。
“忍一忍,一会给你好喝的羊肉汤啦。”
“桂花糖,很甜的,吃吗?”
“别怕,我画一个金镞召神咒,很快就不疼了。”
南河在昏昏沉沉中闭上了眼睛,甘泉般的诵咒声响起。
“羌除余晦,太玄真光,妙音普照,渡我苦厄。”
“渡我苦厄,渡我苦厄”
悠悠余音在昏暗的树洞中不断缭绕,安抚着那具痛苦的身躯。
袁香儿在庭院的梧桐树下折腾新发现的“印刷”制符术。
她在黄纸上画好符头,天柱等等,对着锦羽招招手,“来,锦羽也来试一次。”
锦羽跳上桌去,咕咕咕地脱下小靴子,抓了抓小细鸡爪,光着爪子上前,在朱砂盒里踩了一脚,啪嗒啪嗒在符纸上来回印了好几个朱红色的鸡爪印。
袁香儿正儿八经地骈剑指,起黄符于悬空,口中斥道,“急急如律令,敕。”
那张符歪歪斜斜落在乌圆的身上,噗呲发出一小缕细细的烟雾,只把乌圆一小条尾巴隐匿不见了。
乌圆十分开心,一下跳起身来,转着圈寻找着自己看不见的尾巴玩耍。
引得袁香儿哈哈大笑。
“来来来,锦羽,咱们再来一次。
看能不能把乌圆半个身子都变不见了。”
锦羽抬起脚,正要在黄符上印下爪印,突然缩起鸡爪,转了转眼睛。
随后他伸过脖子悄悄对袁香儿说了一句,“来来了,他又来了。”
袁香儿一下转过脸,看向了悄无声息的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