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太夫人愣了愣,恍惚想起从前的时光,“怎么那么没用,路都走不好,上来吧,我背你。”
厌女在她的身前蹲下身,回过眼眸看她。
娄太夫人最终接受了南河的帮助,伏在了他的背上。
“真是谢谢你啊,小伙子。
其实,我这脚还真的快不行了,终究还是老了啊。”
南河不说话,他只是站起身,迈开修长的双腿,几下就登上险峻的山岭,回首看向袁香儿,袁香儿在山脚下昂头看着他。
0。
这个男人或许就是适合站在这样的青松雪岭之间。
他有着漂亮而精致的面容,长睫低垂,眼角拉出一道迷人的弧线,琉璃般的眼眸在冬日的阳光下轻轻转动,这让他在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冷冰冰不好接近的感觉。
但袁香儿知道他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冷淡从容。
他是一位温柔而又孤独的生灵,明明试探着想要靠近,却又时时准备着逃跑。
想要哄他高兴,似乎没有娄太夫人说得那么容易。
这几天在船上,她竭尽所能,掏心掏肺地说了不少话,但南河的情绪不知为什么好像更低落了,他甚至偶尔透出一点悲伤的感觉来。
可是南河长得太漂亮了,不论什么样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都能引人遐想。
欢喜时让人跟着心情变好,悲伤时令人心里隐隐升起怜悯。
就像这个时候,他站在雪岭松下,冰肌玉骨,莹莹生辉。
那双唇轻轻抿着,带着一种淡淡的粉色那里的味道可能特别甜美。
袁香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她开始怀疑是因为南河这些天一直保持着人形陪伴在自己的身边,让自己产生了一些莫名的情绪。
袁香儿甩甩头,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甩掉。
都怪南河长得太漂亮了,这事可不能只看脸啊,人家和自己有着跨越着种族的天堑。
他是妖族我是人族,完全不同类别的生物呢。
可是师父不也是妖族吗?
袁香儿迷茫地向上攀爬,心里想着事,脚下一滑,险些摔了一跤。
“吓了我一跳。”
乌圆急忙扒拉住她的肩头,“阿香,你光顾着看南河,路都走不好啦。”
“别瞎说。”
袁香儿一把捂住了乌圆的小嘴,有些心虚地抬头看向等在崖顶上的南河。
南河也在看她,因为乌圆的话脸上带出了一点笑,于是袁香儿也跟着笑了起来。
“是那里,就是那里了,这个地方,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娄老夫人指着前方不远处一颗枝干虬结的槐树。
她从南河的背上下来,整了整衣服,扶了扶鬓发,“怎么样,我看起来还可以吧?”
她的情绪抑制不住地激动,面上带着一点兴奋的潮红。
“可以的,您看起来很精神。”
袁香儿看着那棵黑漆漆的,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老槐树,心中迟疑,不知是否立刻过去。
一个面色苍白的小女孩出现在了黑色的槐树之后。
“你们竟然还敢到这里来。”
她毫无表情的面孔像带着一张苍白的面具,向着袁香儿伸出那白皙的手臂,“我的金球呢,是不是被你偷走了?”
一只巨大的飞蛾影子出现在她的身后,无数灰褐色飞蛾从森林间骤然惊起,密密麻麻盘桓在半空中。
“金球在这里,它有些坏了,”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从袁香儿身边出来,向前走了两步,小心翼翼递上手中的金球,“我在来的路上,刚刚才把它修好。”
那个刚刚修复完成,被制作地精光闪闪的玲珑金球,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金辉。
厌女看着那个球,突然才注意到这个不知何时出现的人类,她的眼睛眨了眨,面具一般的面孔似乎出现了裂痕,漆黑无光的眼眸向外放大,白发苍苍的老者,手握金灿灿的金球,向槐树下的女童走了过去。
厌女一动不动地歪着脑袋,看了半天,连空中嗡嗡飞舞的蛾子都停下了动作,安静地凝立在半空之中。
“阿椿?”
厌女的语气森冷无波,她冷冰冰地开口,“是你?
你已经这么老了。”
“虽然是有些老了,但还玩得动玲珑球。”
娄太夫人拄着拐杖,带着温柔的笑,把金色的玲珑球提在指间转动。
她一步步地向前,终于走过了五十年的岁月,来到了朋友的身前,“阿厌,我回来了,来陪你一起玩。”
金球轻轻响了一声,清越的铃声弥漫在雪岭树梢,填平了五十年的痴痴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