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熹微颔首:“嗯。”
陶父看了看陶熹微,伸出手拍了拍陶熹微的肩,“干脆你就搬下来和嫣儿一块住吧。毕竟,你是做姐姐的。”
陶熹微摇了摇头,果断的拒绝陶父,“我不习惯。”
陶父叹了口气,又说:“那你就住在原来的院子,成吗?”
陶熹微摇头,“不成。”
陶父皱了皱眉,有一丝不悦:“你还是在生为父的气。”
陶熹微笑,慢慢道:“女儿不敢。”
陶父好像也不愿再与这个女儿多说什么,转过身去,命令着:“罢了。你先去看嫣儿吧。她那边实在不太好。”
陶熹微点头,从书房出来,走过回廊来到顾嫣的听春院。
陶熹微到时,东西已经搬的差不多了,下人全部都被吼走了,只有顾嫣一人待在屋子里头,一点声响都没有。冷冷寂寂。
陶熹微推门进去,顾嫣趴在桌上哭,身子一颤一颤的。
陶熹微走近一些,淡漠的说:“过了今,便都是旧事了。又何必耿耿于怀。”
顾嫣闻言后,苍白的手握成拳,红着眼眶冷冷盯着陶熹微,像仇人般咬牙切齿,“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陶熹微实话实说:“父亲让我过来瞧你。”
“是吗?你得意了吧?开心了吧?我自作自受了。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看我的笑话!”
顾嫣抹了把泪,又用帕子擦了擦,扯出一个笑来看着陶熹微,很是傲慢道:“我已经没事了。”
陶熹微“嗯”了声,说:“如此甚好。”
她没有久留,从顾嫣屋里出来就回了小二楼。
冷风瑟瑟,陶熹微难免想起顾嫣的哭容,可真是令人心疼。
随后几天陶熹微一直去看望顾嫣,两人之间没任何话。
顾嫣瓷白的脸上添了几分病态的美,比起病了许久的陶熹微,顾嫣似乎更像一个病人。失去心爱之人的病。
坐够三分钟陶熹微便离开,每天如此,循环反复。
到第六天时,顾嫣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生气。陶父格外高兴,伺候顾嫣的丫鬟小厮也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陶熹微进去时,顾嫣坐在昏黄的灯光下,表情晦暗不明。
她不看她,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坐着。
香炉里飘出丝丝缕缕的轻烟,遮去顾嫣整张脸,朦胧又凄凉。陶熹微越发看不清她,看不清眼前人究竟是谁。
半真半假,如梦似幻。
海棠扶着陶熹微慢慢坐下,听的她轻轻叹了口气,不由蹙紧眉头。
顾嫣忽然开口,语气淡淡:“你来了。”
陶熹微抱紧手炉,笑着应:“二小姐安。”
“二小姐二小姐。”顾嫣转过脸,嗤笑一声,咬牙切齿道:“你从来就没有将我当成是妹妹!从来没有!你到底还想羞辱我到什么时候?我被退婚了你很开心吧。我知道你很开心,藏不住的开心。”
陶熹微摇摇头,依旧笑着答:“顾嫣。不是我从来没有将你当成过妹妹。而是,你眼里从未有过我。”
她眼神一凝,抿着唇没说话。
“旁人的话,你信的比谁都真。”
“可对我,你像仇人般。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从来,都是你在将我推开。”
说完这些话,陶熹微忽然感觉难过猛地顶到嗓子眼,心里难受的紧。
顾嫣也不再看陶熹微,纤细的手握成拳。
“父亲向来就对你宠爱有加。从不曾对你有过一句重话。因为我知道,父亲对你母亲爱之入骨。即便我是父亲亲生,即便我费心讨好父亲。可他始终喜欢的人是你。不是我。至于周公子,我和他不熟。”
她还是不说话。
一向稳重的海棠生气开口,替陶熹微不平道:“二小姐,您对大小姐做的事奴婢可还是历历在目。大小姐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你信了别人的挑唆!现在日日都来瞧你好不好,你还有什么资格怪罪大小姐?!你还有心吗?如果,”
陶熹微按住海棠的手,示意她不要再多言。
海棠叹息,没再说下去。
晶莹的泪从脸颊滑落,顾嫣慢慢松开拳头,声音微颤,“我母亲过世的早,一直过的是寄人篱下的生活。九岁那年被接到这陶府来。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可又有谁知道,我有多战战兢兢?我是个外来的,不是他亲生的。这府里的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喜欢我!又有谁真的尊敬我?”
“我明白。”
“你不明白!”
顾嫣泪如雨下,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委屈。
陶熹微起身,走到顾嫣跟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用帕子温柔拭去她脸颊的泪,温声细语:“不要想太多。我从未把你当外人。”
顾嫣打开陶熹微的手,咬破嘴唇,血腥味在嘴里蔓延。
陶熹微淡淡笑着,看着顾嫣的眼神不冷不热。
顾嫣却眼神冷冷,如同弯刀。
陶熹微收回手,搭着海棠的胳膊走出屋子。
门关上的那一瞬,陶熹微缓缓回眸,对里头的人说:“我也永远都记得,你刚来陶府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