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仪与倾兰每日轮流为阿爹熬药,可是阿爹吃了以后依然不见成效,眼见着阿爹仿佛变成了之前的阿娘,身体一日日衰弱下去,有仪与倾兰内心焦虑不安,很害怕阿爹会跟阿娘一样离去。
这天春光和丽,阳光带着微风吹扬很是舒适,阿爹带着有仪去拜了姨父姨妈的牌位,告诉有仪这才是她的亲生父母。有仪知道了戒卢,知道了楚卫与郦殊的故事,也知道了她阿娘以前的名字阿朵兰,很美的名字……
有仪很是震惊,她自然是相信她阿爹的,她跪下冲着牌位磕头喊了一声“阿爹阿娘”,“是有仪不孝,这么晚才知道你们。”又转而向傅行玉磕了一下头,眼中含泪道:“阿爹,您与阿娘的养育之恩有仪没齿难忘,无论如何,这辈子您与阿娘在我心里都跟亲生父母一样。”脸颊上带着未干的泪痕笑道:“您该不会不认我这个女儿了吧?”
“若是带你认识了亲生父母,便不叫我这个阿爹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傅行玉没好气道。
“表哥,姐姐,抱歉,没能完成对你们的承诺。”傅行玉面带愧色,低声对着牌位说道。只是这句歉意不知是因为妻子子衿,还是因为……
一月后,傅行玉于郡守府议事厅内溘然长逝,满府震惊。
傅老夫人与有仪还有倾兰都仿佛觉得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地般,毕竟这些日子早有所觉,只是这一天来临的时候,依然悲痛难忍,心如刀绞。有仪还记得那天晚上,她跪着对阿爹说:“阿爹,我会孝顺祖母,会照顾妹妹,我知道你放不下阿娘,担心她一个人在那边过不好,我都知道的,只要阿爹你心里高兴,其他的我都能做的,您别忘了我是谁啊,我可是…傅家大娘…傅有仪!您不是常说我能把天都翻了去吗!”一番话说完便已是泣不成声。
傅行玉满脸病容,咳嗽几声道:“咳咳咳,阿爹相信有仪,你与倾兰的嫁妆我都存放在你外祖父的府内。地契商铺则是一分为二,一份交给夏府那边的管事,实际上他是阿爹的人,只是如今挂靠在夏府的名下,不然阿爹走后怕是保不住。另一份则是交给了虞国夏侯府,你姑姑嫁给了平阳侯的小叔,阿爹之前与夏侯负见面交谈过,他是个可以信任的人。这里是信物,你好好收着,日后那些东西除了你们俩,谁都不能取用。”说着拿出了一块月牙状的墨绿色的玉佩交给有仪。
而后傅行玉便去见了傅老夫人楚氏,两人深谈了一夜,最后傅行玉跪在地上给傅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声泪俱下道:“儿不孝,愧对母亲大人,深情厚德只盼来生再报!”楚氏亦是椎心饮泣。
一年之内,傅府连办两场丧事,左邻右舍无不同情,而且傅行玉任郡守期间砥节奉公,洁清自矢,更是爱民如子从不乱收苛捐杂税。百姓听说傅郡守于任上逝世,皆是悲痛不已。
傅行玉的丧事,夏府和夏侯府都来了人,有仪协助傅老夫人将丧礼的一应准备都布置得井井有条,且行为举止进退得宜。平时艳丽大方的容貌此时添了几分哀婉,泪水打湿过的眼睛清澈明亮,身披白布更是显出楚楚动人的样子,来吊丧的人都不由引颈侧目,心中暗叹如今傅府无郎君撑门第,这傅家大娘却这般姿色,只怕是要不好,着实可惜。更有几人注意到傅家的二娘尚且稚嫩的面容上愈显精致的五官,虽说长相随了几分夏娘子胡人的样子,却也不难想象日后绝美的风华。众人为傅家二女的美貌与遭遇感叹不已,却不知二人性格外柔内刚,一如当年的郦殊与阿朵兰。
傅氏族人早在傅行玉丧事刚传来时就想到了过继嗣子的事了,傅行玉只有两个女儿,如今傅家上下三个女人,自当由族里决定这些事。只要过继了嗣子,这傅府的一切还不是都归了族里,更别说还有傅行玉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日后说不定还可以用她们去攀附两门权贵呢。身为傅氏族长的儿子傅则想到这里眼中凶相毕露,满脸阴狠,五官尚且周正的脸扭曲得不像样子,“傅行玉就算你生前再怎么厉害又怎么样,你死后你老娘你女儿还不是任我磋磨!哈哈哈哈……”
傅则不屑地想到族里那些老废物之前竟还想着让傅行玉娶与族里亲近的女子为继室,好生下男丁延续子嗣,结果如何,傅行玉根本就不领情。现在这样才好,他父亲是族长,等过继他们这一支的孩子,傅府就归他了。原本傅则是打算在傅行玉的丧礼上提出嗣子的事情,谅楚氏那个老虔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更重要的是一旦嗣子给傅行玉的守了丧礼便更加名正言顺。可当他看见夏家与夏侯家的人都过来吊丧时,终究还是因多年被打压的懦弱性子占了上风,决定丧礼过后等他们都走了再提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