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则的事要从那位平水郡的新任郡守说起,他刚上任时一来就大摆宴席,请全郡有名的富商豪绅来做客,大肆收礼敛财,毫无顾忌,不满他的官员全被下狱流放了,这期间傅则细细打听清楚了新郡守的背景,竟是九皇子的人,人人都说九皇子虽还未成太子,却是极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因此他用一尊实心的金佛去孝敬了那位郡守,还说了他的同族傅家有万贯家财,家中只有孤儿寡母,如果他能得到傅家的一切一定会全部交给郡守。
新郡守本来就是为了给九皇子敛财的,如今听了这番话,哪里会不心动,他让傅则当了县令,命他处理好傅家的事,傅则也提到了担心夏公会阻拦,郡守言其不是问题。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郡守越来越着急,一直在催促傅则赶紧处理傅家,拿到那笔钱财,并给了七日期限。
因此傅则加紧联系了他在县外准备的那批杀手,让他们伪装强盗去杀了傅家上下所有人,盗了傅家的府库,傅倾兰才七岁,留下也正好,等到傅府办丧事的时候,他再让他阿爹以傅氏族长的名义叫她回来守丧,一个小女郎罢了,傅家的地契和店铺还不是要落到他手里。
傅则没有料到傅行玉早就将傅家在青州府一半的家产都转移到了平州,更想不到另一半在夏之信手里,傅家只是个空壳子罢了,有的只是平时供用给傅老夫人和有仪姐妹俩日常的花销而已。
而傅老夫人和有仪也都低估了九皇子的肆无忌惮以及傅则的丧心病狂,这场灾难还是如期来临了……
“那天晚上,傅则买通了府中的仆人,在后院放了一把火,火烟燎起,大家都被呛醒了,于是急忙救火,可就在那时,那伙贼人闯了进来,见人就砍,所有人都防备不及,虽然护卫拼死反抗,可还是寡不敌众,那些人,管家伯伯,李妈妈,小竹,阿桃他们都死了。就连祖母也是……”有仪停顿了下,多年后那时她已经能一脸平静地对身后的男人说这些往事,眼神失去焦点,陷入回忆中,她以为自己应该忘了,可在她再次提起时,她竟还记得管家伯伯总是严肃的样子,李妈妈身子圆圆的,喜欢笑眯眯地唠叨,小竹年纪小贪吃,每次吃东西都把嘴巴吃得鼓鼓的,还有阿桃,她一直都那么胆小,连只老鼠都能吓晕,可那天晚上,她竟然不顾一切地拦住强匪,死死拖住人大喊着:“大娘快跑啊!快跑!”
眼中有些酸涩,有仪眨了下眼睛微微平复心情,开口道:“祖母挥剑杀敌的样子真的英勇呢,小时候她教我剑术,总说如果不是遇到我祖父,她一定会成为一个侠女。只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那个人在祖母背后偷袭时,我用刀刺死了他,他的血溅在我身上,那是我第一次杀人,很奇妙,我还来不及害怕,我那会只想着不能让任何人伤害祖母,我不想再失去家人了。”她摇着头神情有些痛苦,身后的男人上前环抱住她,将她整个拥入怀里,满脸心疼轻抚着她的头发。
“祖母伤的很重,她把我托付给了哑叔,让他带我去平州府找姑姑,她告诉我一定要好好活着,我亲眼看见……看见她咽了气,我甚至不能……不能亲手将她安葬。”有仪带着泣音说道,“哑叔是祖父救回来的江湖人,为了报恩才一直留在我家做护卫,我的骑射就是他教的。他带着我骑马跑了出去,后面的贼匪一直在追着我们,我们一直往山上跑,可还是被追上了,哑叔护着我,他受了好多伤,我失足掉下了悬崖,后来的事你也知道的。”
小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行驶着,里面坐着一家三口,男主人年纪四十岁左右,头戴黑色幞头,身着浅白色宽袖直裾长袍,腰间佩着白玉,君子端方,温文尔雅。女主人容貌秀美气质恬静,茂密的头发梳成云朵状,丰盈优雅,肩披红帛,上着浅白色宽袖襦衣、下著绿色束腰长裙。还有一个八九岁穿着鹅黄色衣服的小娘子,柳眉杏眼,天真稚气,正好奇地透过马车的窗口向外看去,只见她突然大叫,指着前面草地上的一个身影说道:“阿爹,阿娘,你们快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躺着?”
男子喊住马夫停车,他让妻子女儿留在马车上,走过去一看,是个和女儿差不多大的小娘子,额头受了伤,正昏迷着,救人心切,急忙带着人去前面的镇子上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