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朗想也不想也跳上了马车,伏桡有一瞬间的迟疑,见师仲柯没有说话,他就赶着车走了。
一路追赶师仲柯,独孤朗气咻咻的道:“你怎么了,走的那么快?”
好一会儿,马车里尽是沉默,独孤朗偷瞄着奇怪的师仲柯,师仲柯紧闭双眼,眉心凝结,越是这般安静,独孤朗反而觉得更诡异。
实则,师仲柯在隐忍,她紧咬牙关,忍着自己不会失声痛哭,从走出淮王府邸起,她的心口处就涌上一阵波浪,直冲喉咙,可她不能落泪,任凭下唇已被她咬出了血腥味,她还是忍住没有松口。
她更不敢开口,她知道一旦开口,只可能是颤抖的抽噎,合欢拜堂时,就似是一把吧利刃刻在她的身上,除了痛别无感觉,当年她和合欢形影不离,就以合欢大婚她穿雪梅衣裙为诺,这一个玩笑般的承诺,如今却成了她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制衡之策是她提出的,皇上把合欢也利用进来却是她意料之外的,参与制衡之人必然都会有不定数的危险,倘若楚淮对合欢照顾有加,对合欢有些情意,那合欢至少不至于忧郁度日,只是如今不知道未来的定数如何。
如若不然,她也救不了合欢,她无能为力。
独孤朗见师仲柯闭目不语,脸色也极为不好,他便不再打扰她,也安静下来喘口气,如果她愿意说,他一定会不厌其烦的听完。
……淮王府洞房……
“你们退下吧。”合欢微声对守洞房的侍女和媒婆道。
媒婆连连道:“奴才是在此服侍您的,您这盖头还没揭呢,奴才们就得守着。”
她声音黯然,“都已三更了,王爷不会来了,你们退下。”
“可…”媒婆十分为难,毕竟这不合规矩。
见媒婆侍女半步都不动,合欢也不再命令她们,而是自己掀起了红盖头,刚要起身就被媒婆一把拦住,惊慌道:
“王妃呀,您别为难奴才了,这真的不合规矩啊,哎?王妃,您要去哪?”媒婆根本拉不住合欢,合欢只将红盖头扔在媒婆手里,就快步走了出去,以防媒婆跟出来,她特意在外面关上了门,朝着洞房前面的还亮着灯的房间走去。
楚淮书房内的红烛一动不动,毫无波澜,更显的今夜很是寂静,而楚淮的目光只望向桌上那副画像,红烛辉映,衬出画中人多了一丝暖意,楚淮也看的出神,眉间露出浅浅的若有若无的喜色。
这时,一阵敲门声将他拉回现实,刚才的喜色变换成了失落,“进来!”
合欢一身显眼的喜服走进来,轻轻又关上门,楚淮略显惊讶,“怎么是你?”
合欢走进几步,顺便也看到了他桌上的画像,那是一个约有十岁模样的姑娘,姑娘笑的十分好看,尤其那双笑起来如弯月有神的眼睛,是那么好看,周边尽是莲花。
合欢道:“我知道淮王殿下很忙,不敢打扰,但新婚之夜,总得来看看您。”
楚淮是压根不打算进洞房的,他更不会换什么合欢郡主,但毕竟合欢郡主的父亲身份在,他还不能太过分。
“你回去吧!”楚淮冷漠道。
合欢郡主没有动半分,而是继续凝视着那幅画,淡然道:“这才是殿下您心系之人吧?”
楚淮也不避讳,“是。”
他不在乎合欢郡主,自然更不在乎回答她此事。合欢郡主眼里没有很大波动,“那她如今身在何处?”
“已离世。”楚淮答道。
这次合欢的眼底多了一抹讥笑,却不表于色,语气却带着异样,“倘若她还尚在人间,看到您这样,必然得多伤心啊。”
他哑然,抬眸道:“什么意思?”
合欢莞尔一笑,口气却决然:“淮王该舍弃那幅画了,因为让人觉得殿下太过虚情假意,连她的容貌都记不住,却只能守着一幅画。”
楚淮霎时脸色很不好看,有一股怒气作祟,他不允许任何人提及她的半分不好。
合欢却并不惧怕,躬身道:“王爷早些休息,臣妾告退。”
说完合欢轻轻走出去,楚淮怒气还未削减,他看着那幅画中的姑娘眼神变得温和了许多,露出难得的浅笑:“阙儿,如果今日拜堂的人是你,那就好了。”
合欢走出书房几步,缓缓往回走着,可她眼神里满是忧伤,忘忧啊,今日那人是你吗?那件雪梅衣裙是为我而穿的吧,这么多年,你还好吗?…
同时,合欢霎时对楚淮多几分蔑视,对着忘忧的画像相思十年,但今日婚宴上,忘忧就出现在那,她虽然不知忘忧是怎么进入婚宴的,但能参加淮王的婚宴,必然就不会是随随便便的人。
忘忧真人就出现在楚淮的眼前,楚淮都丝毫没有察觉,现在还要依靠十年前一副忘忧儿时的画像相思,殊不知,这有多讽刺。
合欢记得,那年,忘忧夸她名字好听,就也给自己也起了个药材的名字,就叫忘忧,因为忘忧这个名字和她的名字听起来很像姐妹,她们二人多年来也一直这么叫着。
合欢也记得忘忧的真实姓名,合欢同她说过,洛思阙这个名字也很是好听,但她当时翻了一天的医书,直到看到忘忧的药材名,就给自己定下了忘忧。
忘忧啊,一定是上天眷顾我,在我临死之前还能再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