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希望我回来时,能见绿竹,还有红豆,我就把它们交给你了。”独孤朗道。
师仲柯僵持了很久不答,她潮红的双眼转向了河面,她不敢说话,她怕暴露了她更深的地方,她只重重的点点头。
独孤朗也随之一笑,长叹道:“这番告别,我很久都不会再缠着你了,你若是有事就去找独孤峒,他一定会帮你的,还有那补药,真的不是什么坏东西,你一定要每三日喝一次,还有就是,少喝酒。”
“独孤朗…”她的声音低的不能再低,更显得很无力。
独孤朗应声:“嗯,我在呢。”
独孤朗还没反应过来,师仲柯回头就朝他贴了上去,她冰冷的身体紧紧的抱着他,却一瞬间融化了独孤朗的心,独孤朗的身体僵住了,甚至想象不到这不是在梦中,他一直都想做的事,师仲柯却先做了。
她的心跳声还有浅浅的呼吸声,他都能感受到,这是真的,他的手指先动了动,然后双手缓缓的上移,小心的贴在她背后凉凉的衣衫上,他此刻内心波动,他逐渐手上用了力气,将她越抱越紧。
他希望时间就停在此刻多好,就算是一个梦,也不要这么快醒来,再没有哪个瞬间让他如此刻骨铭心了。
师仲柯伏在他坚实的肩膀上,她已控制不住自己,两行眼泪无声的簌簌垂落。
她都觉得自己此时实在是荒唐,她为了独孤朗敢当着皇上的面离场,她隐忍过了十年,本以为她的心已经经过千锤百炼,刀枪不入,丝毫不会被任何情绪左右,而独孤朗,让她一次又一次的打破自己。
“独孤朗……”她的声音极小,独孤朗却听得见。
“我在呢,你说。”
“无论胜败,活着回来!”
独孤朗眉间展露笑意,柔声道:“一定会的。”
独孤朗犹豫许久,又道:“那……如果,我打了胜仗,并活着回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师仲柯问道。
“你答应就好,等我回来再说!”独孤朗仍然笑着,他更满足于现在这一秒。
师仲柯没再说什么,从独孤朗的怀里走出,头也不回直接走下了船,只留下一句:
“别为我做太多,我会更动摇。”
独孤朗半懂不懂,但看着师仲柯的身影,他心里终是欣喜的。
从洛思阙这个名字出现开始,他就已经懂得了,独孤家不会护他一辈子,没有权势,根本帮不了她,他连自己都保护不好,除了只会连累她,他还能做什么。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人群里,唯有争,夺,权利和地位,才能如莫珺寰那般!
…………
一声悠长的号角,蔓延在五万破崖军中,独孤朗此番带的就是独孤家的破崖军,还有两位独孤家的副将,这是唯一让独孤宇河和独孤峒放心的地方,独孤峒和两位副将叮嘱了很多,尽力要让独孤朗平安归来!
独孤朗银白色的盔甲十分威严,他踏马而上之时,整个人都变得十分凌厉,仿佛在这一刹那,他褪下了二十年的幼稚与纨绔,此刻在马背上的人,和从前的独孤朗简直千差万别。
几月前他的眼里还只有玩乐,今日眼里已放远江山河土。
皇上以及一些大臣亲自在城门口为他送行,临行前皇上特与他喝了敬酒,以示之意。
因为南凤国已经十年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大的战役了,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在自家擒贼,所以这次独孤朗带兵出征,所有人都给予众望。
在他最后上马准备启程时,他最后向人群里看了一眼,她始终都没有出现。
他心里还是微有些小失落,随着大军前进的命令,他独孤家破崖军的大旗举起,他只能向前走,心无杂念。
大军出了都城三里后,已是高林大山,他们有的大路宽广,行进也会更快,此时,在寂静的郊外,突然一声琴弦之音,随风吹进每个人的耳内。
这一声后,众人都以为是听错了,但第二声琴音再次传来,又是接连不断地婉转琴音飘来,所有人都为之惊讶,此时的郊外怎么会传来琴音。
随着他们越向前,绕过了丛林,才发现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个挂满白色帘帐的小亭,小亭中隐约有几个人影,那琴音也是从亭中穿出。
琴音先是婉转悠扬,如伶仃细雨绵绵,琴音十分有力,即使此时有风,他们都能听清每个琴音,她的指尖浮在琴弦上,仿佛每个琴音都是从她指上飞出。
独孤朗此刻心中雀跃,他知道是她,亭中抚琴的人定是她,她是在这里给他送行!
琴音缓慢而又突然高昂,如狂风怒号,让人听了心脉激荡,在与江河交斥,又与高山仰止,琴音大气磅礴,一丝不亚于战鼓,在琴音中如有百万雄师,沙场上热血争霸,群雄角逐!
独孤朗身后一位副将上前道:“将军,这是《天遥战曲》啊,几年前末将有幸在苏州听过一位老先生弹过,据说此曲可鼓舞士气,气势如虹,专为开战时所用,今日,没想到还有人能弹出此曲来,不知是何人,如此有心,来此为将军送行。”
独孤朗抬眸,眼如弯月笑道:“好好听吧,无论如何,得好好谢她。”
“是。”副将退后一步。
所有人都在这气势恢宏的天遥战曲中行过,直到他们的军队走远,亭中才停下了琴音,她的双手放在琴弦上,轻呼了口气。
“主子,您天还没亮就来此等候,已经几个时辰了,现在可回了。”伏桡在后道。
师仲柯侧眸,语气凌厉非常:“回去?有位客人在这等候很久了,还没有好好招待,怎么能回去呢?”
伏桡和仇砚的眼神不约而同的投向后方,有一个身穿暗绿色长袍的老夫被绑在亭中的柱子上,亭后还有二十好几个被杀的黑衣蒙面刺客。
师仲柯起身,走向被绑住的老夫,老夫的眼神锐利,嘴巴被堵着,只能干巴巴的看着师仲柯。
师仲柯却丝毫没有同情之意,取走他腰上的令牌,话语冷淡道:
“钧翊将军带兵出征,竟然还有人敢在这个时候下绊子,这如果让皇上知道了,你家主子是天大的本事也未免太猖狂了些。”
师仲柯看着令牌皱皱眉头,“魏家,南凤国三大世家之一,权倾朝野,今日是你们出门不利,遇到钧翊将军之前遇到了我,回去告诉你们的魏家主,就说女师大人要和他说句话。”
师仲柯将令牌塞回老夫的身上,全身都散发着冷若冰霜,犹如死境:
“若是想找死,别那么着急送上门来,等我不忙闲下功夫来,就送你们下地狱!”
老夫被堵着嘴巴,是要说什么,师仲柯见了视若无睹,朝仇砚处伸了伸手,仇砚交到她手上一把匕首,仇砚道:
“主子,不如属下来吧。”
“我动手,是他的荣幸,”师仲柯的双眼如一双利勾,冷峻的目光十分震慑,
“你回去告诉魏家主,让他万事小心,尤其是在我面前,不然,让他魏家断子绝孙的事,不仅仅是两年前,今日我仍然干的出来。”
老夫霎时眼睛瞪大,似乎师仲柯的话让他万分震惊,只是来不了口,师仲柯神色自若,匕首在老夫的脸上划来划去,最后在左耳上停下,
“如果你的话带不到……”
说完,师仲柯手上过力,匕首锋利而落,随着血迹喷洒,老夫撕心裂肺的嘶吼着,眼睛瞪得浑圆,只见他的左耳被师仲柯一刀割下。
仇砚收回匕首,擦了擦上面的血迹,师仲柯眼神示意,伏桡解开了老夫,老夫整个人捂着左耳处,疼的满地打滚,师仲柯不屑的瞥了一眼,
“两年前魏家主的小公子,突然中风晕厥,从此卧床不起,瘫痪在床,我本以为魏家主从此会做个廉直之士,如今却还变本加厉,别忘了让你转告的话,魏家虽然根深蒂固,但也不要忘记树大招风,也不用你们魏家主亲自来找我,改日本女师,一定亲自登门拜访!”
说完,师仲柯与伏桡仇砚一同下山,师仲柯的眼神一直很冰冷,她还没有打算那么快动魏家,现在魏家主却等不及了。
那也改变了她的想法,接下来她得继续行动,就是三大世家之一的魏家,这也要动用她一直以来留着的关键棋子了——林丛雁!
也是魏家血脉的大公子,魏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