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卯时,太阳尚未升起。
卜棠风已经坐在朔风崖千年寒风霜冻的巨石上,静静等待新的一天来临。
登高望远,天际方才露一丝白意。山下云雾渺渺,天上群星璀璨,月淡了,又将是一日好天气。
寒风刮得人衣袂飞扬,飘飘乎恍若仙子遗世独立。
卜棠风难得凹一回造型,在这瑟瑟风中也坚持不过两秒,就被乱飞头发糊住了视线。
“咳咳,呸。”手忙脚乱拢住四面纷飞的头发,也懒得再管什么造型风度问题,卜棠风随意把头发挽一挽塞进大帽子里,急急搓两把手。
这天真冷啊,朔风崖更是冷,卜棠风忍不住一个哆嗦,只觉得全身都被凄风冷水浸透了,特意裹上的大毛斗篷也保不住一点温暖。
“阿灵,你个坑货要冻死我。”卜棠风抖抖抖,话都快说不利索了,只顾拼命把手往袖子里拢,冰冷指尖沾染上温热胳膊,都让她忍不住要瑟缩。
“阿灵,我要在这儿呆多久?现在能给我个准话了吧?”
又一阵寒风起,裹挟着山外云雾席卷过萧瑟山头,刺骨冷风凉意更甚。
“也呆不了多久,最多半天功夫。”
这山头上除了卜棠风便再无他人,满地巍然矗立着不知几千万亿年便在的冷冰冰石头,连最后一颗励志扎根、顽强生长的松木也在前两年受不住,不知被刮去了哪里,从此朔风崖真是除了不止歇的朔风就再无其他了。
软软糯糯孩童般娇甜的声音便在这样寂静喧嚣天地间响起。
“半天?!”卜棠风震惊了,开始认真思考十几年来她是否有亏待过这只兔子。
毛绒兔子阿灵不需要吃穿用度,平时也没透露过什么爱好,只除了一样,特别爱八卦。
虽说来历成迷,但要看它喜怒哀乐倒是简单,卜棠风听听它语气就知道,简直是一点遮掩都没有。
少数几次生了气,小嘴嘟得可以挂下它自己,它是只怕人不知道的。
卜棠风听着觉得现在阿灵心情十分不错,也懒得再看它一眼验证。
主要是,真的太冷了。
兔子被她藏在内侧衣袋里,要拿出来怕是唯一一口暖和气都要散光。
还有半天呢,卜棠风感觉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阿灵,我待你不薄吧。”她开始绕着崖边转圈圈,背对狂风,十分认真想让自己撑久一点。
“你哪回要听故事,我不是兢兢业业把犄角旮旯里的弯弯绕绕都给你理明白了,你摸着良心说,我对你不错吧?你真的忍心要冻死我?”
“你别不是忘了这鬼地方只能靠身体硬撑吧,我一个超凡渣渣在这里和凡人也差不多啊。”
一张口就是一股冷风灌进去,卜棠风自觉身体素质相当可以,此时也有些受不住朔风刀刮一样的口感。
“嘶,真疼。”
说了不过两句话,嘴里就跟含了一口冰渣一样,卜棠风闭了嘴。
“小棠棠别着急,阿灵什么时候坑过你。”兔子倒是愈发活泼,长耳朵一动一动地,隔着衣服搔的卜棠风有些痒:“你再等等,就等一会儿,绝对不亏。”
天快要亮了,一线白意迅速向两侧延展开,东方地平线上开始泛起清浅橙红色光泽。
座座山头上云海层叠翻涌,云顶山脉高山之巅常年覆盖深厚落雪,卜棠风偶尔向崖下看一眼,一片白茫茫中偶有几道剑光划破层云飞掠远去。
是早起的师兄师姐们。
卜棠风日常羡慕,什么时候她才能跟师兄师姐们一样,也能御剑飞行啊,她向往这一天可是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