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彼时的瓶件比起眼前这些指头大小的玩物要大了数倍不止。

若今朝还有人有幸能踏足黎山鬼行谷中，那么随处都可见到似这鬼瓶般形状、瓷面泛白发黄甚至连断口都已经被千年风雨打磨得光滑平整的碎瓷片。

那里一向是非人之地，就像古传说中的鬼城酆都一样，是阴灵鬼怪的聚居之所。昔年每逢七月十五中元夜，便有万鬼归朝黎山。纵万鬼无声，阴气无色，也是暗之元素精灵的一场空前盛宴。

所有的魂灵湮灭，重新化为世界本源渺渺的一部分。

鬼瓶，就是它们最后留在这个世间的东西。

希杳挑了一只瓶子拿在手里细看。

瓶身灰蓝色，绘一只双手抱在胸前的瞪目双面四足鬼。鬼体双面分别刻在瓶身两侧，四足则成了瓶身下方小小的底拖，鬼怪的大嘴朝天张着，做了瓶子的双口，四只眼睛正正刻在四个方向上，眼形椭圆微尖，瞳仁漆黑无光。

没记错的话，这种瓶子名为“双生面”。

是来自于双生魂灵的骨瓶，四面的四只眼睛常常呈现出不同颜色，一双着墨浓重，对应的另一双则清浅许多，这既是双生子本身的魂色象征，也杂糅了两者之间百十年的羁绊和影响。

这种瓶子按理来说是成对存在的，可是能拿到一只的人却不一定能找到另一只在哪里。

这个小摊上摆放着的鬼瓶种类很多，有些和记载的类型很是相似，但是还有更多造型的瓶子，大概只是商家杜撰出来博人眼球的。

此时她手中的这只瓶子上的四只眼睛分别为：灿金、暗蓝、灰色和灰红色。

希杳有些感兴趣。

金色的眼色她大概了解一些，多半是生来富贵或是权倾一方的人所有的颜色。那么灿金色，按照常理来推测，应该属于一朝帝王。

希杳并不确定。

事实上，鬼行谷时至今日依旧是人类的禁地，若是有人误闯进去，那他大概该叹息一声不幸而不是欢呼幸运。

希杳也只不过是在黎山的一条山涧里找到了几只不知怎么流失在外的残破瓶体而已。

古籍遗失之后，这些古物的踪迹再难寻找。

而这些，都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机械仿制品罢了。

希杳刚将瓶子放下，却听见那摊主对她笑道：“小姑娘喜欢这瓶子？好眼光，这可是我们家的特色，别处做不来的。”

希杳有些好笑，触目所及的不远处就是另一个小摊子，她抬眼示意了一眼，“老板这话假了，那儿不也有么。”同样红色的布上赫然也随意堆放着数十个造型各异的鬼瓶。

“那边都是仿的我家的，质量糙的很。”老板看也不看一眼，“这鬼瓶原件可是从我家出去的，就是国家文物院的那个“妄”，以前咱还申请过国家证书呢。”他语气间透着几分自得。

但是就说质量，希杳眼前这家瓷倒是的确比其他家做的要细腻精致些，可细看之下，也不过半斤八两而已，想买这个的人多半是图个新鲜，看的是不同寻常的那份奇诡，又有谁多在乎那不甚看的出的一点细致呢。

希杳笑笑，微微摆摆手。

家里尚还留有黎山遇见的部分残缺的瓶身瓷片，真正的鬼瓶对她也没什么用处，这里的小玩意儿更是易碎，连携带都不方便，她也不过有些好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