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风格清爽的大卧室,维恩紧紧锁上房门,无力倚门滑坐而下,抱紧膝盖无声的哭泣,库赞失焦的眼神仍历历在目,想起他宠溺的微笑她便心痛如绞。
她知道他在期待什么,就跟卡普和鹤一样。
“库赞他阿,从年轻时爱搭讪的坏毛病一直改不掉,妳出现以后竟然就奇蹟似的消失了。”
“别看他一副凡事不上心的样子,看透的事可多着呢,所以才不顾战国的安排,坚持待在妳左右阿。”
“虽然库赞嘴上没说,心里可是非常在乎妳,我和小鹤怎么会看不出来?”
“相信他一次吧,好吗?”
“不……别说了……”
她绝望的摇头,两手死死摀着耳朵,可又怎能止住脑中苦口婆心的低语?
就算他们两老不特意说库赞的好话,她也百分之百相信库赞会善待自己,老实说她根本不在乎他过去有多少风流韵事,如同他不会因为她是马力乔亚的黑历史就避之唯恐不及一样。
至于库赞执意以贴身护卫为由,让她在他屋里住下这件事,刚开始她只当作是一笔交易,可时间一久,看他不辞辛劳的照料自己,她是又担心又感动,担心他会因为她的任性无故被牵连、感动他不畏风雨把她藏入羽翼之下。
的确,成为库赞的妻子必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她闭上眼也能看到自己穿着漂亮的婚纱,和他一同站在海洋母亲面前互许终身的庄严模样。
只是一感觉到他排山倒海的狂喜,她便懦弱的不敢回应他的热情,他眼底的执着让她不禁忆起三年前那场鲜血淋漓的地狱:劳尼执着保她一命,而她执着不愿独自高飞,最终在砲击中失去彼此。
过深的执着是世界上最甜美的魔咒,会要人掏心掏肺的奉献所有,包括宝贵的生命,可笑的是临死还感到无比幸福。
她害怕库赞步上劳尼的后尘,为了她遍体鳞伤,甚至消失在她的生命里,也怕自己的执着会害了他,为此她才一直坚守立场,要卡普先生跟鹤婆婆打消念头,只是交谈的过程并不愉快──从她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像锋利的匕首一刀一刀割磨双方柔软的心,直到长出溃烂的浓疮。
“如果真的不在乎他,小恩,那就别继续住在这了,这样对你们都有好处。”
鹤婆婆离去前的指责让她痛得几乎忘记呼吸。
不!她在乎他,在乎到心里只装得下他,在乎到因为库赞对她千倍万倍的好,她才别无选择只能逃开他。她不仅仅是马力乔亚的黑历史,也是心狠手辣的魔鬼,即使范铁尔事件草草结案,世界政府也未再追查,可并不代表她的存在会被众人遗忘。
库赞曾说纸永远包不住火,万一她不再是“正义”的一员,而是被视作必须剷除的“邪恶”,身为海军大将的他又该如何抉择?
她不愿意害他捲入如此难看的丑闻,毁了他辛苦二十八年的军旅生涯,那么不结婚才是最明智的方法;就算库山遭人质疑,只要她跳出来说一切都是她的心计,所有矛头便会毫不留情的指向她。沉重的罪名让她来扛,反正六年前她白纸般的人生早已沾满污秽,和战绩辉煌、受人拥戴的库赞不一样。
除此之外,九天后的大事也让她牵肠挂肚,库赞和萨卡斯基两人都是怪物中的怪物,又是彼此相生相克的自然系,一时半刻绝对无法分出胜负,不过要是有这个……
维恩用力吸了吸鼻子,随意抹了抹脸,从口袋里拿出折得方正的小小纸张,牢牢握在手心深怕消失不见。
这是上午撕下来的一页纸,虽然她没有十足把握能用这个打败赤犬,但重伤他还是有相当大的可能性。
想到能帮上库赞,她的心情总算好了些,即使喉咙仍然肿痛无比,眼泪却不再流了。
但是……
她的目光黯淡下来,这个实验的风险实在太大,现今的研究设备还没发展到如此先进的地步,要在短时间开发成功实在太勉强了。
这个消极的想法很快就被不服输的志气推翻,维恩绝望的神情变得坚定,为了库赞,她愿意一试。
“库赞……在战斗结束之前,请你原谅我、请你相信我……一定……”
维恩喃喃唸着,连日加班造成的严重失眠和压力,加上压抑已久的情绪大爆发,让她的体力终于到了极限,她疲惫的脸上挂着泪痕,蜷缩身子昏沉的坠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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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红火球没入海平面,黑夜替大地盖上浪漫的满天星斗,温柔的街灯照亮回家的路,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唯独某间大宅阴暗的让人怯步。
好疼。
长时间维持的不良睡姿让维恩腰酸背痛、手酸脚麻,她扭扭僵硬的脖颈,借着窗外的清冷月光看清壁上小巧的咕咕钟。
八点了,好饿。
她扶着木门摇摇晃晃起身,转动门把想觅得食物芳香的源头──
厨房里没有人,除了阴森森的黑暗,什么都没有。
“库赞?”维恩嗫嚅地唤了一声,如她所料的没人应答。
他肯定不想见到自己吧,毕竟让他伤心欲绝的人不是别人,是她阿。
维恩强忍着苦涩伸手抚上电灯开关,犹豫再三还是打消了念头,转而走向客厅的落地窗,拉开厚实的白纱窗帘。
唰──
月色晶莹的洒入,将屋内镀上一层淡淡的银白,她看见矮几上摆着一张字条。
“醒来打给飞鼠。”
原来他知道她睡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