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森林风驰电掣奔回家的路上,米霍克想起跟香克斯告别前,船医语重心长的嘱咐。
“维恩的脑压比常人高上不少,不只精神力丰沛,对精神波的感受范围也相当广大,我想……应该是见闻色吧?又或许不是……哎呀,真是麻烦,反正肯定的是因为这个关系,她的脑细胞会更脆弱。”
“万一创伤后压力症候群引发精神崩溃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鹰眼。你知道当一个强大的力量失控,就必须用更稳定、更能凌驾其之上的力量来矫治。”
没想到居然得用霸王色霸气才能压制……米霍克微微挑眉,利用震慑数万人的气魄去进行所谓的“霸气疗法”,他还是头次听说。
“可行度多少?会有后遗症吗?”
“这……我不清楚,无法推断。”
船医爱莫能助的神情浮上脑海,米霍克垂下嘴角,他堂堂七武海当起保母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扮演医生,让自由惯的他感觉不怎么痛快,最好青雉来领人的时候已经做好觉悟了。
随着距离拉近,林间已隐约可见到白蓝建筑的影子,米霍克拉紧帽沿加速冲刺,利索穿过碍眼的枝条、跃上挡路的巨岩,嗖地冲出森林边缘。
房内,维恩全身发软地瘫倒地上,惨白的薄唇一张一合,红眸透出狂乱的涣散。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挺过了难关,没想到那不过只是吹响厄运降临的号角,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是与非、善与恶、爱与恨、真实与虚假、承诺与谎言,种种定义在她脑里交织得歪七扭八,熟悉的脸孔与场景切割成无法辨认的多重面向,宛若一幅杰出的抽象划,维恩咬紧下唇,但仍止不住发出痛苦难耐的低吟──
说时迟那时快,一股奇异的平静在心湖漾开,数不尽的意识金丝穿过万马奔腾的思绪,弥平了深入灵魂的伤痛,头奇蹟似的不疼了。紧接着,一名黑发男人有如俊美的太阳神现身云际,他伸手一挥,修长的手指抚过皱折无数的大脑,引起她一阵颤栗。
无暇细想他是谁,为何出现在自己的意识里,维恩如同一只被摸背的小猫,瞇起眼舒服的叹息,好生希望永远不要结束。
不过事情往往非人所愿。
和煦的金光突地消逝无踪,英俊的阿波罗也随之烟消云散,闹腾多时的一切终于止息。维恩眨眨瑰红的双眼,扶着床沿有些狼狈的爬起身,拿起床铺上的毛巾擦了擦脸,用纤细的手指梳理乱糟糟的长发时,被自己吓了一跳。
黑色指甲和白色头发?她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维恩打起精神环视陌生的房间,内心被大大的问号塞得有些胸闷,正打算到处走看时,她眼珠子一转,对上那扇复古的木门。
有人在外面。
米霍克轻松推开沉重的大门,经过宽敞的主厅,毫不迟疑的爬上左侧阶梯,朝三楼最清静的客房急步而行。
为什么要选择将其做为希弗斯坦的修养处所?因为除了不易受人打扰,最简单的就是培罗娜的房间在同一层。这个爱哭又烦人的小女生,在他外出参与顶上战争的时候就霸佔了三楼的主卧,没关系,看在她能够料理三餐、照顾索隆的份上就由她去吧。
不过,放任并不代表放纵,想不到她的胆子已经大到敢私自挪用他的财产,虽然钱财对他而言不过是身外之物,但适时让她明白谁才是家里的主人,给予她一点惩罚这点还是很重要的。
说是小惩罚也不过是个借口,他可没那个閒功夫照料希弗斯坦。
密佛格踩着咔噔作响的长靴大步走着,担心希弗斯坦在城堡里乱闯,他透过见闻色将整座城堡笼罩在自己的掌控之下,而他几乎是立刻就沿着异常的精神波搜查到希弗斯坦的所在。
她没有离开客房。
确认过后,米霍克释放出足以震慑数万人的霸王色,全神贯注的着手进行心灵安抚,情况比他想得还要糟糕──她的精神波动很混乱,掺和许多不同但同样鲜明的情感,就像一锅五颜六色的大杂烩,其中最突出的是绝望带着纯粹的疯狂,哀痛伴随深沉的憎恨。
是要经历过怎样的人生,才能有如此黑暗的情绪?
他轻轻皱起眉头,意识游离在希弗斯坦的精神波之外,尝试找到一个突破口,而他很快就逮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在她混乱崩溃的记忆中发现了属于自己的身影,那是他参与七武海会议的某个片段,希弗斯坦曾经朝他的方向瞄了几眼,虽然她的印象相当糢糊不清,不过够用了。
密佛格朝同步率最高的瞬间送入自己的精神波。
成功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吁气,希弗斯坦乱七八糟的思路便排山倒海袭来,失去至亲的切身之痛、各式实验的皮肉之苦、受人排斥的心灵煎熬……数不清的悲惨命运如同一部水生火热的纪录片,连他这个对情感早就麻木的人也不忍再看下去了。
发念于须臾之间,米霍克的身上爆出数千数万根强而有力的意识金丝,如同海葵的触手伸向四面八方,深深没入储存记忆的大脑褶皱轻柔拨弄,开始了他虽然耗时,但不算太难的任务。
时间滴答滴答的流逝,待他自认工作告一段落的同时,意识已回到了自身的躯体,虽然无法将错乱的记忆完全归位,但只论镇定效果肯定绰绰有馀。
他走过几道曲折的长廊,来到希弗斯坦的门前,轻用食指指节敲响了寂静的房门。
“叩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