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缺乏日照的岛屿,天气总是阴森得一成不变,连带使生活变得枯燥无趣——这是佩罗娜度过这些时日的心得。她素来喜爱阴冷潮湿的气候,因为只有在这种地方她才会觉得自在快活,不过这份心情在索隆离开以后也跟着一起被带走了,少了可以欺凌斗嘴的对象,就如同没有调味的餐点令人兴趣缺缺。
外面下起罕见的恶劣大雨,雾气模糊了满山遍野的黑暗林景,古堡如同巨大的保护伞隔绝了扰人清梦的雨声。沉稳优雅的男人叠起长腿坐于高椅背的赭红沙发,边浏览报纸边品味热腾腾的牧羊人咖啡,自从维恩离开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开过酒了,直到现在酒柜里蒐罗来的高价红酒依然半支不少,将柜位塞得满满的。
壁炉熊熊燃烧,偶然传来零星火苗劈啪炸裂的声响,气氛和谐安宁,粉色长鬈发的女人抱着从恐怖三桅帆船捡回来的巨大熊娃娃,坐在壁炉前的地毯暖洋洋打着盹,两尾乳色魂魄老老实实待在她上头。
“库玛西……快去帮我泡一杯热可可来……”
佩罗娜糊里糊涂说着呓语,脸上扬起幸福的微笑,火光将她熟睡的脸庞映得天真可爱,格外有几分青春洋溢的味道。若是一般男性早已看得入迷,主座上的男人目光仅投注在报导内容,对顾自跑来闹腾一番又沉沉睡去的麻烦精无动于衷。
看完头条,他将报纸咖啡一并搁置手边的高脚小圆桌,从裤子口袋拿出不离身的小玩意,专注盯着掌心里缓缓移动的生命纸,暗金色的眸子在炉火映照下燃烧得鲜明。閒暇时他总是会像这样静静观察纸张的动向,一看就会花上好几个小时,等到佩罗娜不耐烦的穿过石墙嚷嚷着要晚餐吃,他才重新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在哈瓦岛送走维恩之后,她的一颦一笑日日夜夜萦绕脑海挥之不去,他不知道思念是一个如此可怕的东西,若不是身为剑豪的强大意志与理性克制了冲动,恐怕他现在早就翻过红土大陆伴其左右,以确保她毫发无伤。
可是他之所以一声不吭回到克拉伊卡纳,是因为承诺过的他必然会言出必行、说到做到——她的愿望是独自前去追寻真理,他便充分尊重且完美扮演称职的守护者,一旦她有难就会将她罩到自己的羽翼之下。是她为无上大快刀“夜”赋予新的意义,从那一刻起,这把刀就只为她挥动。
承香克斯所言,自身为国宝的维恩坠落人间,世界的命运之轮已经开始转动,没有任何人能知道未来会变得如何,一切端看长眠的远古血脉“觉醒”后会带来救赎或是毁灭。万一情况不容他们想像的乐观,他与香克斯深入谈论过,他们不排除进行最终的手段,当然这会凶险万分,不管于他于香克斯甚至于维恩都会有相当致命的危机。
毕竟,他们对上的可是古代三大兵器之一的“天帝”,那是拥有“神”之称号的终极武器,只要随便一乱都能毁天灭地。
世界的未来如何,人类种族的未来又如何,这些都与他无关,他也不想管,只要他此生挚爱安然无恙那就足矣。为此,他们已经为飞上“始祖之岛”奥里特斯做好准备。
“啪轰隆隆——”
外头忽地闪过照亮天际的白电,一道惊世巨雷劈裂了黑压压的乌云,胆战心惊的馀音滚滚绵延千里,吓得熟睡的佩罗娜瞬间从地毯跳了起来。
“哇阿阿阿阿——可怕,好可怕!这么大的雷声是怎么回事,把我给吓死了!”佩罗娜扯开嗓子尖叫,泪花在眼眶滴溜溜地转,紧抱库玛西好取得一点慰借。
米霍克目光如炬的扫了她一眼,黑发后梳、蓄胡有型的他相貌英俊,微微皱起轩昂的剑眉,语气低沉寡淡的开口。
“不要大惊小怪。”
“人家睡得正甜被吵醒,你好歹也安慰我一下吧!真是的,自从那个大笨蛋走了以后,日子就变得一点乐趣也没有,你也不想想都是谁害的,要是维恩在的话……从那之后都过多久了,你……”
佩罗娜瞪着圆眼腔调千回百折的碎唸,两条鬼魂高举双手以表抗议,对于这种划面米霍克早已见怪不怪,充耳不闻由着她去,视线重新回到掌心里的小纸,渊一般的瞳孔以极细微的幅度缩小——这对他本人与熟识他的人来说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无论面对何事他一直摆着对万物不感兴趣的冷脸,鲜少流露任何一丝情感变化,而此刻他却无法按耐心灵受到的冲击,额角几乎流下一滴冷汗。
维恩的生命纸为何在虚实之间来回变换?就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一样,生命纸会依据主人的身体健康变小或恢复原状,但像这样直接变半透明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难道她已经去奥里特斯了?那座只会回应血脉者的始祖空岛?他必须立刻前往新世界与香克斯会合。
唠叨的背景音乐依然持续,米霍克起身回卧室换装拿刀,黑色披风随着步伐大幅拂动,佩罗娜愣了愣神,气嘟嘟的鼓起小脸,相当不满自己被晾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