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我们才将无力回天与已死之人,和中毒深浅的患者隔绝开来。
再者便是去见了潘苡的弟弟,潘煜兮;虽说他中毒并不深,奈何自幼身体羸弱,再加上瘴毒来的如此气势汹汹,在中毒当日时便一直昏迷不醒到如今。
白扬诊脉后从屏风后走出,看了我一眼后看着一脸焦急的潘苡,沉吟半晌道:“尚仍有救。”
闻言,潘苡心中像是放下一块大石。
当夜我住在白扬对面,因近日潘家庄的瘴毒和辰州的瘴毒,让我又将那些回想起来,恐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再一次被噩梦惊醒,这一醒,便再也睡不着,我打开窗透透气,却发现白扬的屋子还是灯火的模样。半晌,我见他打开窗,放飞一只信鸽。第二日随他们到了药房,白扬正让人用把药材熬制出来。
半晌熬制好药后白扬端起一碗汤药闻了闻,眉头紧锁,我不见他让人分发下去,忙道:“师父,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摇了摇头:“没错,只是药中尚缺了些东西。”
“是什么?”我和潘苡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白扬深深看了我一眼,最后道:“潘苡小姐,还烦请你带一众人等去外面稍候片刻。”
“可是……若有可帮的,我们留在这里不是更好?”潘苡话刚说完,白扬便一个狠狠的眼光看了过去:“还请先出去。”
说完他又看向我,道:“阿葵,你也出去。”
“听话。”我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便再次开口,我想了想他定是有他自己的缘由,便随着潘苡和满屋子的人退出了药房。
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却不知这份不安自何处而来。
片刻后,白扬终于打开了药房的门,看着潘苡淡淡道:“把药分下去吧。”
“师父。”我上前,他笑了笑:“还不去帮忙?”
“哦,好。”我虽有疑虑,却也并未多想,便加入了端碗送药的队伍之中。
待我有空回头看向他站立的位置的之时,不知何时他已经离开。
潘苡虽内力深厚,却终归也是病患,而白扬又不常露面,照顾潘煜兮这个病秧子的重任自然被委托在了我的身上……
我属实想不懂,难不成看我师父是个神医,就觉得我也是神医?我也怕染上瘴毒啊。
看着床上苍白了脸色的少年,若是毒深致死终究还是可惜得很;我深深叹了一口气:“唉,就当是我舍命陪君子了吧。”
这样忙碌的日子持续了整整十日,这些日子里白扬也一次露面比一次少,第十一日大多数人已经好转许多,就连潘煜兮也开始幽幽转醒。
他醒来时,我正支着头在床边打瞌睡;被人推了推头后很不耐烦的醒来,结果就看到一副苍白的面孔,毫无血色的唇色和那形成反对比的黝黑大眼,吓得我差点摔到地上去。
“小孩儿你醒了?”看着他迷茫的眼神,我轻轻拍了拍心口,道:“你不认识我吧?也对,我这就去通知你姐姐。”
可当我跑过去时,潘管家等人正在药房外等候。
而我等到白扬把药房门打开时,气色虚弱得吓人;我吓得忙忙走过去,他还是一手扶着门,一手戳了戳我的额头,笑着说:“近来实在耗费不少气力,我得先回屋休息了。”
“师父。”
他道:“我没事的,不必担心。”
可是……他离开的模样,虽看似潇洒如常,可我们朝夕相处至今,他如今这般……明显就是不对劲的。尽管再累,也不该有如此面容。
待众人喝了药后都休憩了,把潘煜兮转醒的消息告诉管家后,我实在担心不过白扬,便去了他的屋子敲了敲门。
“阿葵?”闻声我忙应是,半晌他才道:“进来吧。”
“师父。”我推开门时,屋子里熏着浓郁的苏合香,他也正坐在一个蒲团上打坐,见我推门而入他朝我笑了笑:“这般莽撞作甚?”
我环视了屋内的油灯,竟都加了苏合香,把我的记忆生生拉回辰州;此时我万分确定,那个我不曾谋面的救命恩人——就是他。
“师父。”
我冲过去抱住他,他差点没有稳住身形,惊愕片刻后他道:“怎么了?”
“谢谢您。”我轻轻松开他,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双手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颤了颤,却并未说什么。
“师父。”我看着他问:“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是中秋。”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忙摇了摇头:“不是的,你第一次见到我,早在那个中秋前……”
“师父……你应该是救过我的。”我心中虽已有答案,却仍盼着他亲自开口来回答我:“那年……是你救的我对不对?”
他闻言愣了一下,又低头笑了。
“就知道瞒不住了。”他抬头看着我,眼里尽是笑意:“对,是我。”
我心里抑制不住惊喜:“真的是你。”话音落下又有些疑惑:“那……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呢?”
“我……”他似是有些纠结,可最后还是缓缓开口了:“那时我医术尚不如今,没能救活你的家人,我怕提起……你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