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钰露怯地后退了小半步,整个人靠在了山石上,小脸煞白而无辜,“钰儿怎会不是钰儿,草绿姐何出此言。”
这话音软绵绵的,又糯又甜。
草绿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脖颈上青筋分明。
檀夫人不明所以,只觉得有些奇怪,贴身婢女才离了片刻,怎就成了这副模样?
“她定、定是被恶鬼夺舍了!”草绿朝风鲜钰指了过去,惊恐地嚷着,“是她算计我,反将我推到了我们施了术的桥上,夫人你可要为我做主……”
这嗓音尖厉,声音近乎传遍了整座山。
鲜钰悠悠地看向她,无动于衷地立在原地。
“胡说八道!”还没听草绿把话说完,檀夫人脸色一沉,“草绿这丫头才离开半晌,怎连脑子都不清楚了?来个人带她去妙心阁,给我把她嘴巴捂严实了,怎能叫叫嚷嚷的,要是吵着宫主可如何是好。”
侧身朝向山亭时,鲜钰看见两个暗影从山亭上跃了下来,将那浑身哆嗦的侍女给带走了。
这也不怪檀夫人咋咋呼呼,山中贴着不少传音符,只需稍大点声说话,话音就会传到风停火那儿去。
檀夫人就算再得宠,也不敢当着风停火,明目张胆的把她往死里折腾。
这么想来这六姑娘的身份还是有些好处的,毕竟如此一来,她身上流着的,至少有一半是宫主的血。
待两名暗影将草绿带走,鲜钰这才把手里那玉骨扇捧了起来,扇子下的一双手掌柔软白皙。
她小心翼翼道:“二娘,玉骨扇。”
檀夫人惊魂未定,也不知草绿的话音有没有传到风停火那儿去,她悻悻地伸出手,仍是端着架子,把鲜钰手里的玉骨扇接了过去。
“多亏你把这扇子带来了,我几日总是心神不宁的,睡得也不大踏实,有了这玉骨扇,兴许就能好些了。”檀夫人道。
风停火这二夫人模样娇俏,低眉敛目时还挺惹人爱怜,可惜鲜钰着实生不出爱怜之心。
心神不宁?睡得不踏实?她重活一世回来讨债,这檀夫人能睡安稳可就怪了。
鲜钰心里虽这么想,可仍呆呆看着檀夫人,小声“啊”了一下,唯唯诺诺道:“二娘近段时日累着了?”
“可不是么。”檀夫人垂眼看她,眼神似在审视。
女童个头小,兴许是路走多了的缘故,脸苍白得很,即便是站直身也软塌塌的,像是没什么力气。
这么一瞬,檀夫人忽然觉得,她和这不谙世事的丫头较什么劲呢。
“二娘可得好好歇着。”鲜钰怯生生道,“二娘拿了扇子,那钰儿回了。”
小孩儿说话不清不楚的,檀夫人稍稍低下身才听清,她仔细打量了这丫头,上上下下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不知草绿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莫非真傻了?
鲜钰微微往后一缩,双眼无措地朝旁边看着,不自在地退了小半步。
“你来时可是见到了草绿,怎么你比她先到了?”檀夫人问。
“未曾见到,是绒儿姐姐让钰儿给二娘带扇子的,不知怎的,草绿姐竟说钰儿算计她。”鲜钰小声答。
檀夫人蹙眉,“你不是从悬桥过来的?”
“钰儿未走悬桥,走的是边上的山路,从另一头绕过来的,悬桥太晃了,钰儿很是怕。”鲜钰又答。
檀夫人抿起唇,实在问不出什么,只好摆摆手说:“你回吧。”
听她这么说,鲜钰这才露牙笑了,转身朝着边上小路的方向,一步一步慢悠悠走着。
还没走远,她听见身后传来檀夫人嗔怒又刻意压低的声音,“草绿那丫头真是蠢到家了,我让她把人弄下去,她自己倒先下去了。”
崎岖山路上的女童双腿软绵绵地走着,像要被山风刮跑一样,从背后看孱弱无依的,可她嘴角一扬,竟然笑了。
离开岛不足五日了,前世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如今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好登上慰风岛与长公主碰面,她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