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可她还偏偏让这小孩儿在自己枕边睡着了,可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窗外鸟雀振翅而起,树叶与鸟翅齐响,呼啦一声又重归寂静。
夜长,恍惚之中,厉青凝似看见那红衣美人又卧在身侧。
只一眼,心绪紊乱,心潮澎湃。
她与那红衣人青丝纠缠,正欲翻身,长发却被红衣人按着,令她退不得一尺。
可她本就不想退,也无须退,她是东洲长公主,一言引鹓动,一语惊鸾飞,只有她让别人一退再退的份,哪有让她屈尊后退半步的。
红衣人却无礼至极,连半点分寸也没有,竟覆在她的身上,素白修长的腿也盘了过来,细弱的气音时断时续,若欲断藕丝。
厉青凝察觉自己动也未动,只冷着脸却任凭那红衣人将她的手牵过去造作。
红衣人薄纱红衣轻覆下的身子一颤,按捺不住的轻呼声从唇中流泻而出。
“闹够了么。”厉青凝隐约听见自己这般开口,语调冷淡而毫无起伏。
“不够,再来。”红衣人哂笑着低头,咧开嘴露出一口玉白的牙,像是狼犬一般,啃咬在她的颈侧。
颈边湿润一片,厉青凝愕然从梦里醒来。
她长呼了一口气,只见纱帐被风吹得微微扬起,远处的香炉还冒着青烟。
厉青凝头一低,便看见一个黑黝黝的脑袋正枕在她的肩上。
鲜钰不知何时挨了过来,睡得沉沉的,她唇微微张开,一滴晶莹沿着侧脸滑落。
厉青凝:……
不知为何耳边隐隐响起一阵清脆的哗啦声,似是心碎了。
她向来爱洁,如此一来忍也忍不住,抬手就把身侧的人猛地推远了。
将人推开后,她双眼一闭一睁,黑着脸将鲜钰的衣摆扯了过去,重重地擦拭着自己的侧颈。
擦了又擦,却仍是觉得自己有些脏了。
这些年来,厉青凝不论遇见何事都能波澜不惊,而这停火宫六姑娘,还是头一个能扰乱她心的人。
罢了,睡去。
翌日一早,芳心端着盛了温水的铜盆路过侧卧,脚步忽然一顿。
她蹙眉看向了身侧那扇半掩着的门,腰背往后一仰,眼眸转了又转,却仍是看不清屋内的情形。
她一手端着铜盆,伸出一指去勾开了那扇门。
门嘎吱一声打开了一条缝。
芳心愣了一瞬,把这窄屋角角落落皆瞅了一遍,竟寻不到鲜钰的身影。
她暗忖,难不成大早上就出去了?
退出门外,芳心将门掩了起来,朝主卧走了过去。她照常叩响了厉青凝的房门,这一回却没有即刻听见厉青凝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屋里才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进来。”厉青凝声音略微低哑地道,兴许是刚醒,还带着些许慵懒。
芳心这才推开门走进了房里,这刚迈进一步,她就愣了。
只见厉青凝半卧在床笫之上,薄被仅遮了她半个身子,而余下的被子皆被卷在了一旁。
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裹在被子窝在一旁,看着像个茧子一般。
厉青凝伸手在那团薄被上拍了拍,低声道:“莫再睡了。”
那薄被里竟传出细弱蚊蝇的哼哼声,里边的玩意儿动了动,一条细白的腿从里边伸了出来。
厉青凝微微蹙眉,她向来守时自律,不会太过贪睡,沉思了片刻,她唇一抿就把一旁裹成团的薄被给扯开了。
被子被掀开之后,里边蜷成一团的人露了出来。
哦,是个小孩儿。
芳心又是一愣,这不是本该睡在侧卧的停火宫六姑娘么。
她捧在铜盆的手险些一抖,一颗心微微打颤,这么说来,她昨日是白白在柴房待了一夜,想不到侧卧竟然空了一晚上。
狐狸精,果真是狐狸精,这才多久就爬上了长公主的床,芳心差点把舌头给咬破了。
想来她昨夜是白问了某人可否为殿下所用,现下这么一看,当然是能用的,即便只是用来暖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