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钰点头,把药碗放在了池边的矮石墩上,细看才知,这石墩竟也是灵石磨砌成的。
她忍不住往那石墩多摸了一把,倒不是没见过灵石,只是不曾想这一方池子,光修建所耗费的灵石就已能买下半座城池。
正要脱去衣物的时候,她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厉青凝回避到了屏风之后,不作声地在屏风后坐着。
屏风的绢纱画布甚薄,映在画布上的人影清晰可见。
鲜钰动也不动,实在下不去手,正是因为她如今就是个矮豆芽的模样,无甚好看的,才觉得十分可惜。
这样一来,也不能像前世那样在厉青凝面前搔首弄姿了。
她倒吸了一口气,垂眼看了看自己软绵绵的小手,看不出轮廓的腰身,还有底下那一双短腿。
罢了,待她找到翱仙山,再寻到碧笙花,还怕不能瞬息长大么。
鲜钰一鼓作气脱去了外衫,里衣和鞋袜也一并褪去,垂眼看了一会那浮着药渣的水面后,才伸了一只脚去探水温。
她双眼一瞪,圆润小巧的趾头全蜷了起来。
这水果真很凉,堪比初春融雪。
可厉青凝还在屏风后坐着,这水不下也得下了。
鲜钰脸一皱,本想坐进去的,可刚往下坐忽然发觉自己的个子是太矮了些,若是坐下,这水就得淹及嘴鼻了。
算了,站着。
屏风之后,厉青凝微微往后一靠,暗忖这小姑娘果真是个机灵的,还先用脚去探池里有无毒物。
在屏风未遮挡处,她双眼往灵池那边斜去,看见了鲜钰肩上那道疤。
那疤痕果真似曾相识,似乎梦中红衣人的肩上也有这么一道疤。
只是红衣人的肩上有一片桃枝刺青,恰恰将这疤给遮掩住了。
素白的肩上,桃华灼灼,数朵娇艳欲滴,也有含苞未放的。枝丫从中伸出,桠上淡粉依附,越过单薄的肩,直抵后背肩胛。
红衣人肤白细腻,果真比白鹿纸更适宜作画。
可世上怎会有这么巧的事,厉青凝蹙眉。
她坐直了身,朝墙角灯盏上跳动的火苗望去,深思过后才缓缓道:“钰儿在停火宫多年,想必对宫内之事了然明晰。”
池子里站着的鲜钰一愣,背对着屏风问:“师姐想问何事?”
“问一个人。”厉青凝淡扫的娥眉一蹙。
鲜钰眉一挑,她着实想不通,宫里还有谁是值得厉青凝问的,难不成是问风停火?
她软声道:“师姐请讲,钰儿定然知无不言。”
过了片刻,屏风上的人影动了动。
“那人眉似细柳,目含秋水,静若仙人之姿,动则胜似狐魅,体弱行似扶风弱柳,嗜酒爱桃花,常以珠帘覆面,肩……”厉青凝顿了一瞬,“肩有一尺长疤。”
楼里只有烛火劈啪作响,水声已戛然而止。
鲜钰愣了许久,这究竟是夸人还是寻人。
再说来,这夸的不就是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