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月儿和梅儿一大早便叫醒了池子,晏霞醒来的很早,一直要求见他。池子理解晏霞那颗归心似箭之心,这本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等他来到最里面的厢房时,晏霞已经可以倚靠在床头,脸上的憔悴虽然减退了不少,但在倦容的衬托之下,还是显得楚楚可怜。
“我可以回去了吗?”
刚一见到池子,晏霞就迫不及待的问起来。池子长吁了一口气,看着那双期盼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
“真的?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别急,我让月儿和梅儿去帮你弄些吃的,你的身子还很弱,腹中有些东西支撑,在路上才会有体力。我都已经答应你了,就绝对不会骗你。再说”池子低下头放低了声音:“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
“谢谢你,那我们”
“不,不是我们是你!”
晏霞的话刚刚出口便被打断,突如其来的言语让她一时来不及反应。
“你是说你不会送我回去吗?”
池子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晏霞的问题。
“为什么?”晏霞一脸诧异:“你救了我,你将我送回晏府,那就是晏府的恩人,我可以给你很多银子,可以让你这一辈子都衣食无忧。”
池子伸手拦住了晏霞的话,他轻轻的走到床边,看着愁容满面的晏霞。
“小姐,我知道你是晏家的小姐。我虽身份卑微,但我不愿意拿救人这样的事,来当做交易,积德行善,福报早已注定,纵使我得了万贯金银,可这里却难以买得一方心安。”
池子说完,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晏霞望着池子那双一尘不染的眼睛,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宽慰。她甚至有些莫名的担忧,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但却在脑海中停留了片刻,这片刻便是永远,她在那一瞬间所担忧的,是有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温厚善良的男子。
晏霞想给眼前之人留下点什么,报答也好,念想也罢,但她周身上下身无他物,唯有垂在胸前的那枚麒麟玉珏。她下意识的握住了它,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以对。
“我会托付人将你送回晏府的门前,只不过这一段经历,你不要和家人再提起,你可以说是过往的商旅之人施救于你,待你好转后,便去往他地。”
“你叫什么?”
听到如此之问,池子的心中荡起了一丝波澜,他有些吃惊的看着晏霞,脸上的微笑却显得很不自然。
“这么多天,你不是都听到了,他们都叫我池子”池子说完,闪躲了一下眼神,他极力控制着眼眶里的些许湿润:“你其实用不着多想,我们这些人,平日里受尽施舍,这本来就是福报,得了那么多钱反而浑身不自在,这间房舍,是好心人租下的,等你回到晏府之后,也就用不到了。我们还是喜欢浪迹天涯,天地为炉自由自在的生活,即便有了钱,也怕没有这个命。”
晏霞在这几日中,早已饱受折磨,此刻的她,丝毫驾驭不了任何的感情起伏,孤独、伤心、感动、坚强,唯一的表达,便是泪水。她再一次梨花带雨,池子也再一次陷入尴尬。好在此时,月儿和梅儿来了,这一顿粗茶淡饭,竟让晏霞感觉如此美味,人间的善意,就像最好的佐料,让她意犹未尽,甚至有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
辰时已过,天空晴朗,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显得温暖,就像这间小小的院落中,每一张笑意盈盈的面庞。一辆简陋的马车停在了院门之前,池子和车夫交代了几句,月儿和梅儿便搀扶着晏霞慢慢走了出来。或许是许久没有见过阳光,晏霞的眼睛眯着,她被轻轻的安置在车上,身上裹着的还是那件已经撕破的斗篷。
“自己要当心。虽不算远途,但你的身子还是虚弱。”池子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压低了声音:“这个东西,我总是有些担忧,香卦中的难料之事,可能就缘于此,所以你要切记小心为上!”
晏霞知道池子指的是那枚麒麟玉珏,她默默点头,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它。
窗口中是晏霞俏丽憔悴的脸,还有一丝依依不舍的眼神,池子站在原地,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车窗之中有一点晶莹闪过,像是晏霞留下的泪珠。马车消失了,池子的心也跟着飘向远方,他回身叫来大头和黑脸。
“去跟着那辆马车,别出什么岔子”
大头和黑脸点了点头,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