溱文帝十年,岁除。
乐央宫寝殿,年方八岁的赵珚跽坐案边,一手执笔,一手托腮,对着面前的空白竹片愣愣出神。半晌提笔,仔细蘸足墨汁,继而深吸一口气,神色肃然,在竹片上认真写道:帝京皇城乐央宫皇太女赵珚……字迹端正,排列齐整,字形秀气不失刚劲。赵珚停笔,盯着竹片瞧了瞧,不由得意地唇角扬起。接着又抬袖蘸了蘸墨汁,眉目含笑,继续写道:贺沈氏阿浔……不料,写至“浔”字时,赵珚握住毛笔的手又没来由地一抖,笔尖落得重了,那左旁一提,起笔生生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墨点……赵珚见状,顿时气极,望着再一次被自己写残的“浔”字,懊恼地将竹片甩在一旁地面,然后拍了拍自己握笔的手腕,恨恨道:“怎的又写成这样?”
秦氏闻声,轻轻摇了摇头。赵珚已写了半个时辰,地面堆积了不下十片,赵珚写了一半而丢弃的竹简。
秦氏缓步走至赵珚身旁,只见她又从案上的木盒内取出一片空白竹片置于面前,紧拧眉头,嘟着小嘴,一脸不悦,这模样,似是和竹片较上劲了。
秦氏不由劝道:“殿下不若暂且歇息会,写了许久,切莫伤了眼睛。”
赵珚转头,看着秦氏,嘟囔道:“阿秦你说,孤平日书法甚好,常受学官称赞,可为何今日给阿浔写名刺,却屡屡失手?”
秦氏轻笑,回道:“敢问殿下,平日赐奴婢、侍从物件,写赏赐文书时可曾失手?”
赵珚略一思忖,挑眉道:“你怎可拿孤的赏赐文书比之赠予阿浔的贺岁木刺?”
秦氏闻言忙俯身一礼,道:“奴岂能不知,沈国公府上小娘身份尊贵,殿下待她亦非比寻常。奴想说的正是,殿下越在意之人,便越想将自己最完善的字迹呈于她前,如此,反会因内心太过看重,一时紧张失了水准。”
赵珚想了想,觉得秦氏这话,说到她心里去了。自己正是想写出最好的字赠予阿浔,因此每一笔都异常认真。而写到阿浔的名字时,一瞬间总觉美好无比,心内更是会没来由地砰砰直跳,握住笔的手便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