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泽王又又生气了。身穿蟒袍的年轻王爷终于爆发了,什么修身养性,什么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都统统见鬼去吧。
泽王静静坐在王府的书房中,那张紫檀木的书桌在他身前变成了一根根木条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那方江南道总督孝敬的松花石砚就那么四散成一块块碎石铺了一地,被一圈渐渐晕开的墨汁缓缓包围。
眼睛缓缓扫过地上那道散开的圣旨,失望、愤怒、不甘,还有耻辱。
泽王那双薄唇先是抿着,这样子和皇帝陛下看着有些相似,然后微微颤抖,最后他停止了所有的动作,那双眼睛中只剩下疯狂,可以烧尽一切的疯狂。
书房门被敲响了,泽王淡淡说道:“何事?”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平静到让人心慌。
“王爷,穆相求见!”
泽王露出一丝冷笑,轻哼一声。
他打开了屋门,今夜没有月亮,也就没有月光,甚至没有一颗星星,他双眼微眯看了一眼漆黑的天幕,然后大步离去。
下人不敢抬头,今夜的王爷与往常不太一样,身上的那股气势更加内敛而可怕。
穆隼站没有进入王府的任何一间屋子,站在花园之中。
今日这位当朝十载的丞相不在像往常一样佝偻着背,而是微微挺起几分。
“相爷!”泽王终于走来了,他停在了距离穆隼两步远的距离。
穆隼没有立刻回应,继续背对着泽王。
泽王面色无悲无喜,似乎也一点都不着急。
“王爷,准备何时动身?”穆隼开口问道。
泽王却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相爷,您的计划似乎都失败了,没想到父皇居然会立皇兄为文忧阁阁主。”
泽王上前几步与穆隼并肩而站,继续说道:“齐修然是个聪明人,我想这个所谓我们嵌入文忧阁的钉子,不日就会被太子拔掉,或者皇兄会将他变成自己的人。我的这位皇兄啊,一向喜欢玩这种把戏,我最讨厌的就是他那副一切都云淡风轻的模样,父皇还老夸他处变不惊,堪当大任。”
泽王嘴角扬起冷笑:“六御司一事,他全程看戏,结果最大的桃子还是让他摘了去,最后父皇更是一纸圣旨让我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藩?什么意思,是告诉我不要在争了?今后那把椅子不会和我有任何关系,让我老老实实做个富贵王爷吗?父皇也不想想,我那几位皇叔还剩下几个。”
说到这里泽王眼中有一丝不屑:“会咬人的狗不叫,将来我那位兄长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我,你信不信?”
穆隼知道泽王今日会很不高兴,但却不想泽王反应如此之大。所谓人老成精,尤其是穆隼这种从年轻时开始就精明到家的人,现在自然是道行更深。
所以他不光从泽王的话里听出了不满,更是嗅出了别的味道。
穆隼说道:“王爷是不打算就藩?”。
“毕竟是父子,大不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泽王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