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几声巨响可不仅仅是为了折磨他,而是要让他心神受创,再度引出慧明。果然,接连巨响后,鼎内僧人眼中神色不断在阴森与平和中转换。
聂离知道慧明就要醒了,但是二者心神纠缠多年,此刻被万鬼恶念侵袭,不是那么好摆脱的。
他暗道得罪,化拳为爪,将手伸入天鼎虚影内用力一抓,便是听得噼里啪啦之声不绝,僧人身体颤抖得更是厉害,过了片刻僧袍便是被血液浸透,殷出了一片片血迹。
聂离终于收手,天鼎虚影渐渐散去,僧人没有真气裹缚,身体好似一团软泥般缓缓垂下落在地上。但不知为何,也许最后的骄傲,也许是习惯使然,仍是努力地不去躺下,而是盘膝坐在了地上,一如过去数十年间那般,在这禅房内静静打坐。
房间之内肖隆和的尸体躺在一边,一名老僧盘坐于地,一名剑客负手而立,一切归于平静,只有淡淡雾气萦绕其间。
聂离知道僧人命不久矣,轻声问道:“慧明大师?”
僧人微微一笑,回道:“正是贫僧!”
此间之事着实诡异无比,但二人均是所知为何。万鬼老祖的一丝恶意侵入慧明大师心神,此后二十年间便日日折磨着他,只要慧明大师心神微动,那丝恶意便有机可乘,年久之下慢慢滋养壮大,偶尔间慧明大师便像是被鬼魂附身一般,以为自己就是万鬼老祖。
慧明大师缓缓喘着气,声音变得更加苍老:“万鬼老祖身上携带着万鬼魔经,每当恶意占了上风时,贫僧便是不由自主的去修炼,由此那恶念愈加强盛,到了近些年发作更加频繁,几乎每日有一半的时间我都是万鬼!”
说道这里慧明大师眼中露出痛苦之色,此时他的脸庞青绿散去,恢复如常,只是肤色少了血色,更多的是苍白。
他如今全身经脉尽断,已到了濒死之刻。
休息片刻后,他继续道:“后山内有我所种的鬼松花,还请聂施主将之尽数毁去,以免这妖花再危害人间。”
聂离点点头,问道:“请一笑前来是为何?”
慧明大师沉吟片刻后说道:“一来是贫僧之意,想求一笑大师了结此事,二来似乎万鬼之念也很想如此。我与万鬼心念转化间,皆是会丧失一部分记忆,所以他的一些念头贫僧也不能全然知晓!”
聂离微微皱眉,说道:“是个局,有人要杀一笑。而且不是万鬼!”
慧明大师轻轻点头,说道:“这些年我确实感到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贫僧很确定,那不是错觉。”
聂离问道:“万鬼收了弟子?”
慧明微微摇头。
聂离神色一紧,那昨夜的白衣人和周婉儿是何来历?
此时慧明大师的脸色愈发苍白,说道:“这么多年,贫僧日日被恶念纠缠,摆脱不得,更是做下恶事,此番多谢聂施主助我得以解脱。”
聂离颔首致意,僧人却是默念心经缓缓闭上了双眼,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三十年前在这座缘觉堂中有两名老僧坐而论道,一人灰袍、一人白衣,白衣僧人眼中满是赞赏与尊敬,便为善化寺题字一副。光影闪烁间他似乎又看到了二十年前,也是在这堂中,僧人与一个满身是血的魔头互相对视,直到那魔头气息全无。
最后到了现在,还是那个僧人,他在这缘觉堂内也是满身是血,气息全无,善化寺慧明大师就此圆寂。
佛救众生而成魔,那他究竟是佛还是魔。聂离看着禅房内垂手盘坐的慧明大师,行了一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