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部门鉴定为意外死亡,那就按照他们的要求办吧,我们在路上了。”吴勇强吞下涌上喉咙的苦涩。
此时的吴勇完全沉浸在自责当中,他内心甚至认为叶万龙父子的死亡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那天他走访叶万龙家的时候,叶万龙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我倒没有什么遗憾了,感谢共产党的关怀,感谢上级领导的照顾,感谢左邻右舍的帮助,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叶兴发,我走后他不得活活饿死。”
当时吴勇还安慰他:“怎么可能,你就想吃啥吃啥,不舒服就住到医院里,就是真有那天,你也要在乡亲们的关爱中,在党的温暖里安详地走。至于叶兴华您放心,我会尽快想办法送他到福利院,我就不相信全村几千人,全县上百万人,全国上十亿人,连一个叶兴华都养不住。”
当时叶万龙紧紧拉着吴勇的手激动不已,“那就拜托你们了,真谢谢你们,谢谢共产党。”
回来后,吴勇就多方想办法联系福利院,叶万龙也来问过两次,但都是正在协调,加上其他事物,把这件事给耽搁了一下。
不想就发生了这样的悲剧,吴勇痛恨自己做事不迅速、不果断,不周全。
事情的缘由吴勇猜想应该是这样的:
叶万龙感觉自己在世的时间不长了,他很担心自己死后没有人照顾弱智的叶兴发,在两次询问无果后,他思想走了极端,犹如让叶兴发过上猪狗不如的生活,甚至活活饿死,不如让他和自己一同离开这个世界。于是他绞尽脑汁选择怎么死,也许他想过上吊,但他无法让叶兴发上吊,不行;选择跳水,万一又被人救起,不行;选择吃药,谁也不会卖这么多安眠药给他,不行;最后,叶万龙选择了烧炭二氧化碳中毒死!
他掀开窗帘就是要让人们能发现他们,门锁开着是要让人们能进去帮他们收尸。
多么大的悲剧呀,连选择死都这么难!
“那我开吧!可能会快点!”吴勇从悲切的沉思中醒来,对丁琳说,他不能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单纯的丁琳,他不确定她会有什么反应,对他们今后的工作有什么影响,他只能自己独自承受这深深的忏悔。
二人互换座位,向金平村驶去。
因为叶万龙家在这里是独姓,征求了乡亲们的意见,最后没有举行丧礼,火化后直接送到公益性公墓里。
从公墓回来的路上,天异常的阴沉,凌冽的北风刀子,切割着每一个人,割得大家沉默寡言,一对乌鸦飞过,发出刺耳的哀鸣……
大家心情不好,也没再说话,死一般的氛围笼罩在车内。
“吴哥,别难过了,我们已经努力了。”还是丁琳承受不住这压抑的气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
“努力了,迟来了,白费了!”吴勇禁不住掉出了一对男人的眼泪,“以后做事一定要快、要深、要细。”吴勇像在对丁琳说,更像是告诫自己。
“李可那边怎么样?”丁琳故意转移了话题,以免陷入更深的自责中。
“李可答应了,只是想转个学校。”吴勇说道,“得快速落实,千万不能再出什么闪失。”
心想这也许算是一种自我安慰吧。
车越行越远,被浓雾慢慢包裹,渐渐消失,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