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的是谁?
反贼?还是杀手?
无羡来不及细想,先将后腿收拢起,连着向后用力地蹬了好几下,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只诡手,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眼角的余光瞥见更多只手向她袭来,密密麻麻的,数量多到数都数不过来。
颜色……
竟然是暗绿色的……
这显然不是正常的人手,而是一根根水草,伫立在水底,随着水浪不住地摇曳着,怀揣着怨念与恶意,想要将水中的生命全部拉入深渊,化作它们的养分。
拖不动的半仙,也是被它们缠上了。
无羡狠不下心丢下他不管,抓着手中仅剩的一根筷子,就往那簇水草游去。
手刚松开半仙的嘴,耳边当即传来“噗”的一声,一串气泡冒了出来。
半仙呛水了……
而她的耗氧量,也快到了警戒线……
无羡咬了咬牙,继续往下潜,游到半仙的脚边,抓起他腿上的水草,戳、绞、扯连番上,一顿操作猛如虎,实际效果太离谱,而她也因憋气憋得太久,开始犯晕了……
没时间了……
无羡无奈地放弃了手上的动作,为今之计,只能上口了。
水草的表面裹着一层粘液,就像是鼻涕虫流出的那层涎,滑腻中透着一股咸,别提有多恶心了。
无羡磨了磨牙,拿出了黑子扑食的气势。
拼了!
猛地一口咬下去,三下五除二,将水草断了个干净,托着半仙就往水面浮去。
七尺……
五尺……
三尺……
一尺……
终于探出了水面……
活过来了……
将肺里的水咳出来,换上一口新鲜空气,顾不得多贪恋几口,哼哧哼哧地拖着半仙,继续往岸边游去。
出了水面,踏上滩涂的那一刻,失去的浮力让她感到一阵头重脚轻。吸足水分的衣物,更是让半仙变得沉重异常。
“你这个吃货,这些日子到底吃了宁王多少山珍海味啊?重死了!回去之后,天天清水煮白菜,非得将你好好饿上几天,把你瘦回来不可!”
无羡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将郁闷化作动力,连拖带拽,将半仙拉到了浅滩上。
用手拍了拍他的脸颊,不见他有半分醒来的趋势,脑袋却是顺势倒向了另一边,无力地垂了下去。
不会死了吧?
无羡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心中一凉。
既没进气,也没出气。
再探他的颈动脉,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好脉搏还在。
无羡恨不得将手指放在嘴里含一下,学着一休的样儿,在脑袋上画圈圈。
让她好好想想,当初她爹打着教她游水的名号,将她丢入湖中心,把她呛了个半死,是怎么把她救回来的?
貌似……
拽着她的脚踝,将她整个人倒挂过来,抖两下,水自然就吐出来了。
无羡瞧了眼身边的半仙,立马放弃了这个念头。
想当初,她就是个孩子,没长几斤肉,她爹拎着她,还不像拎小兔崽子一般轻松。
但是换作半仙……
六尺多的大高个儿,光论骨头就不轻了更别说最近又增了肥,抗都抗不起来……
幸好,还有另外一种方式,要比这个简单许多。
只见无羡单膝跪地,掰开半仙的嘴,扯开他的领口,将他翻过身子,支起的膝盖顶住他的腹部,将他支了起来。
两只手,一只拖着他垂下的脑袋,一只使劲按压他的背部,甭管他听不听得见,嘴里碎碎念着:
“你可得给我撑住啊!我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救了你,差点把自己的小命都给搭上了。你若死了,我可就亏大发了!”
不知道是他将无羡的话听进去了,还是拜了十几年的三清,舍不得丢了这么一个虔诚的信徒。半仙张大了嘴,“啊”的一声,将呛进去的水都吐了出来。
半跪起身,紧紧抓着无羡的衣袖,那委屈的小眼神,像只被亲妈踢下枝头的雏鹰,好不容易飞了回来,找狠心的亲妈申诉,“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无羡以标准的中国式家长的口吻回答道,“我这是为你好,要不是我拽着你下了水,你现在已经被烤成人碳了。”
“那你也不能这么对我……”
半仙委屈得想哭。想他为了她,上矿山,入贼营,水里来火里去的。
她倒好,明明知道他怕水,也不哄两句,一上来就对他下死手,他的脖颈到现在还疼着呢!
无羡一脸嫌弃地从他手中,将衣袖抽了回来,“好好擦擦,鼻涕都流出来了!”
半仙感受到人中传来的湿润。
得!还真的是!
吸了吸鼻子,再次抓住无羡的衣袖,“我冷……”
无羡打了个冷颤,搓了搓发冷的胳臂。
她还冷呢,找谁哭诉去?
两人就衣袖扯来扯去,一道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咱家等候娘娘多时了。”
声音虽然苍老,却不失浑厚。
还是个熟人!
无羡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他,起身,颔首行了一礼,“张太监怎么来了洪州?”
难道是跟着朱寿来的?
不对啊……
杨廷和不会在同一个坑上栽两次,不会让朱寿再次溜出皇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