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所言极是,弃母者,野兽耳,人若弃母,是为不孝,生我者尊,是为大也。”
顿了顿,“路遇死人,理当葬之,是为仁也。”
转过头,看着匡章,
“而今臣听闻齐国有一将,其生母身死马棚,却弃尸不顾,大王,此人之为,与禽兽何异?”
刘众说完,朝堂顿时炸了锅,这一言一语,皆指匡章,犀利无比。
不辱死父,本是齐国佳话,如今在刘众嘴里,成了禽兽不如,完全颠覆了众人的认知。
匡章的生母,由于得罪他的父亲,就被他的父亲杀死埋在马棚下,当时的齐威王要给其母下葬,却被匡章阻拦,
说:臣并非不能改葬先母,只因臣的先母得罪先父,而臣父没有允许改葬先母而去世。臣没得到父亲的允许而改葬母亲,岂不是等于背弃亡父的在天之灵。所以臣才不敢为亡母改葬。
“这...?”
齐王一时犯了难,匡章举起的利剑,也开始缓缓下垂,失去了原有的气势。
“刘子所言差矣!”
就在众人皆无言的时候,旁边一学士站了出来。
“这位是?”刘众问。
“老夫田骈。”
有名的大家,看气势是要跟刘众作对了?虽然尊重贤士,但刘众不会任由别人作对。
“刘众久闻贤士田骈乃是天下之豪杰,然贤士认为刘众何处差矣?”
“刘子所言,不符合孝道,匡章其父杀妻,是妻不贤,虽为生母,却非主母,周礼有言,父为大,主母贵,生母之子,当为主母之子,匡章若孝,当孝主母,何有不孝之言?”
田骈是黄老学派,自然注重周礼。
“贤士之言,妄称贤士。”刘众很是气愤。
“天下众生皆为人,人为必有过,若因小过而杀人,那又与野兽何异,其母有过,可休之,为何杀之,若其母触犯其父而被杀,田老认为,其父可有过失?”
刘众也不再叫田骈贤士了。
“自然有过失,然家主之过,不大。”
父权社会,女人的地位不高,但并不是没有,这个时代还没那么严重。
但这个时代,缺失的是法律和社会对家主过错的认可。
“父债子偿,其父之过,当其人弥补,而此人却任由父亲犯下过错,而不弥补,可是孝道?
孝道自然是听从父言,然若自知是错而不纠正,是为不孝,
其生母虽非主母,却任由弃尸于马棚之中,是为不仁,如此不仁不孝,与禽兽何异?”
刘众说完,匡章的剑咣当一声跌落在地上。
朝堂之上再次喧哗了起来,这流传了许久的美名,如今已经是不仁不孝的话柄了,众人怎么能不重新思考这件事。
田骈想继续说,但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朝堂喧闹,众说纷纷,他也只好一脸苍白的回到列位上。
“那刘子认为,该如何处理?”
钟无艳听了许久,见朝堂乱作一锅粥,问刘众。
“刘众认为,父母之过,当弥补,葬其母,并告知亡父之过。”
匡章是齐国的大将,若是羞愧到自尽,那可麻烦大了,他是来修两国之好的,匡章若是死了,那还修个屁呀。
“刘子当受匡章一拜。”匡章捡起利剑,插入剑鞘,对刘众行了一礼。
“匡章将军知过而改,不因刘众毒舌而愤怒,实为天下之楷模,当受刘众一拜。”
怕报复呀怕报复,先堵住这人的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