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持剑弯腰,眼眸微垂,有些干裂并且毫无血色的唇轻轻动了动。
“亦瑶认为,光阴似金,不能耗费。”
她起身大步跨上高台,那法师听闻脚步声,未敢回头,口中一直念着祈雨口诀,不知他是在祈雨,还是在偷偷为自己祈福。
“法师,今日就到此吧,四个时辰,你耗得已经够久了。”
说罢,只见银光一闪,血迹喷涌而出,法师倒地,惊恐的双眼依旧目视前方。
夏亦瑶抹了抹额上沾到的鲜血,还有些热。
她平静的转身,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随后便有士兵将那法师拖了下去,拖到了一处牢院里,强烈的血腥味引出了院中的两只恶兽,口齿撕咬间,只剩下一滩血迹,一套法服。
“死后能入我爱兽之口,也是他的福气。”
夏王缓缓起身,闭眼吸了一口这天地间的浑浊之气,然后嘴角微微上扬。
“夏王洪福齐天,君王之相,尔等相信以夏王之威,不久天神便会降下甘霖,恭贺夏王获西北主位之喜。”
夏亦瑶收起了手中的短剑,言语之间,有些讨好之意,这样的话,早就已经成了习惯。
夏王此时转头看向她,忽而的凑近,夏亦瑶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畏惧。
夏王收起了嘴角的笑容,盯住了夏亦瑶的脸,紧紧的视线聚集在她的身上,她却没有闪躲,抬眸,看着夏王的眼睛,回了一个笑容。
夏王此时才慢慢收回眼神,拍了拍她的肩。
“我就知道,夏统领,是最为衷心的。”
他说时恢复了之前的笑容,然后他下了高位,朝那高大磅礴的宫殿之处走去,他的背影,就像一只高高盘旋在天空的秃鹫,仿佛他的眼神能洞悉一切,然后便会亲自解决掉所有另他不满意的东西,再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么多年,夏亦瑶跟在他的身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他。
他刚才的话,她明明就听出来了一种威胁的意味。
她知道在夏兖满吉的身边,从来就不会留废物,把你留下不是因为他完完全全的相信你,而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
夏兖满吉此前放下所有戒备去爱的人,只有他的女儿,但是,他的女儿却夭折了。
他也曾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但是他对权力的渴望,已经超过了他生命中的一切,吞噬了他的真情。
为此,世代之交的蒙氏,他都能毫无血性的消灭。
在这世间,他已经没有做不出的事情了。
夏亦瑶路过牢院时,驻足,向里面看了一眼。
她看见地下鲜红的血迹已经干了大半。
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她想起了,那时候地上的血迹,也是这样的触目惊心。
这些日子,她时常遇到梦魇,因此她已经觉得睡觉都是件令人惧怕的事情了,她总是能在梦中看见自己曾杀过的人,看见他们那叫做哀求的目光,但是自己仿佛就像一个无情的骷髅,毫不留情的就要了他们的性命。
其实在之前,她从不觉得杀人有何可怕,毕竟她的身份就是杀手,自己能活到现在,就是凭借杀人为生,但是自从她杀了那个人之后,她的所有思绪,好像都不同往常了。
当时,她用的,也是这把短剑。
他的眼神,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夏亦瑶突然轻笑,她好像是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杀了这么多人之后,她竟然会有后悔的念头。
她是夏氏第一女杀手,在夏氏有着无人能敌的地位。
但是,她并不快乐。
她还是离开了,看她的方向,应该是去了什么悬崖脚底,瀑布石旁。
她可能,是要寻什么东西吧。
她此时还能感觉到,自己脚踝处的伤,有些隐隐作痛。
黄沙依旧,在西北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