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笑成一片,围观越来越多,让杨秭归下亭的声音此起彼伏。
杨秭归倒是无所谓,她满眼期待的看着南宫珉,心快从嗓子眼跳出来。
“咚咚咚”
三声鼓响将众人的目光由台上转至台下。
新任黄门侍郎蒋不为身着朝服敲响亭下鼓。
陆以明不敢怠慢,忙请蒋不为上台。
“龙门亭是给报国无门的志士所设,岂容一个女子在此荒腔戏耍?”
蒋不为此言比大巴掌还疼,杨秭归脸上顿时骚红一片。
蒋不为并不在意一个女子当众出丑的窘迫,他转向亭下,面色阴愠:“左部现在还有活着的人没?你们关心过吗?诸王圈地封城,拒流民于天寒地冻之中,导致数万尸骨浮于荒野,你们为何不谈?”
蒋不为走到亭中,突然掀翻书桌,墨倒笔飞,众人怔住。
南宫珉站在台侧,看着蒋不为的一系列动作,没有制止也没有吭声。
陆以明眼珠子上下左右一通翻飞,没有得到南宫珉的授意,他也不敢擅自阻拦。
蒋不为撩开前衣坐在亭中地上,随手拉过地上滚落的纸轴,打开纸轴,从地上捞起毛笔,将笔头放入口中舍上一蘸口水,挥笔开写。
“万人请愿书。左部灾荒逾年未解,朝廷镇灾半年,而灾情愈演愈烈,因灾致死已达万人,而州府长官依然上瞒下欺,甚至联合镇灾特使侵吞镇灾钱粮,其心天可诛,其行地可灭。我等在此请愿……”
蒋不为写完扔了笔,拿着字轴站起,举过头顶:“有谁愿意跟我一起上表?有谁愿意拿出那点珍贵的良心,在此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亭下人一片骚动,却没有一人站出来。
蒋不为看着亭下熙熙攘攘的人头,悲从心起,仰天大笑:“我大治怎会到如此地步?”
“我来!”
魏无憾从亭侧闪出,一只手举得高高,两根手指指天。
杨秭归这边正是难堪,却见昔日“仇人”声势浩大出风头,心中气愤难当,于亭深处白眼一翻,冷笑一声。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末将魏无憾。”
“好!”
蒋不为捡起地上的笔,重又在舌头上蘸了下,然后交到魏无憾手里。
魏无憾犹豫着看看笔尖,吞了口口水。
“怎么?后悔了?”蒋不为沉下脸。
“怎么会?”魏无憾轻轻一笑,接过笔,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大名。
“我也来。”陆以明挽起袖子,接过魏无憾的笔。
集贤阁学子开始争先恐后签名,而后围观者也各个义愤填膺,签上自己的大名。
没有人记得杨秭归还在台上,也没有人再去对南宫珉的诗。
杨秭归蔫蔫下了龙门亭,像换了个人。
戴金玉有些不适应,急忙说道:“别不开心,那些人懂什么,我瞧着就挺好,换我十年也写不出一个字。”
杨秭归没有呛声戴金玉,戴金玉慌了。
“秭归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要不开心你就打我,别憋着,会生病的。”
“我肚子饿了。”
戴金玉破涕为笑,松了口气。两人朝集贤阁最有名的酒楼琉璃轩走去。
“杨大小姐,好久不见呀!”
琉璃轩的老板娘刘丽华迎向杨秭归和戴金玉。
“老板娘,还是老三样。”戴金玉朝刘丽华挑了挑下巴。
“好嘞!”刘丽华转身向店小二:“让窗户那一桌换个地,给杨小姐腾出来。”
窗口的桌可以算得上是杨秭归专桌,因有一个月没来,京城里都传杨秭归被杨岩禁足。所以吃饭人多时,刘丽华便让客人也坐上。
此时窗边坐着四男一女,腰间皆佩着剪剑。风尘扑身,与干净的周遭极不合宜。杨秭归一瞥而过,心下道:“这都是哪个土堆里钻出来的。”
店小二堆笑着请求五人换到隔壁桌。
其中一束发青年和身边的高头胖汉瞬间拉下脸,但观其他三人皆无做声。只得按捺下来,沉默着相互递个眼神,起身换了桌。
店小二麻利端走桌上的菜,收拾干净,请杨秭归戴金玉坐下。
杨秭归还在为蒋不为的话闷闷不乐,在南宫珉面前出了这么大的糗,杨秭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戴金玉的脸色突然转阴,呆呆指着窗外,像撞了邪。
杨秭归转头顺着戴金玉的目光看出,倒吓一跳。
魏无憾贴窗站在外面,露出个笑呵呵的脑袋,直盯着杨秭归看。
戴金玉起身拉着杨秭归的胳膊就要走。
“怕什么?我又不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