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霍峥提枪往正房走去,沉彦迟疑了一下,便抬脚跟了上去。
虽然一时想不通自己究竟哪里惹了王爷不顺眼,但是入府这些日子,他也看出来战北王并不如外面传言那般残暴不讲道理。而且眼下自己是王妃的人,以王爷对王妃的看重,怎么着也不能越过王妃处置他。
心中大定,沉彦脚步越发轻快,紧随着霍峥之后到了门口。
宋暮烟刚换好衣裳,他今日穿的是一身月白暗纹长裙,依旧是裳颐坊送过来的衣裳,虽然不是名贵料子,但是剪裁做工都十分精心。冬日锦袍里头都加了棉絮,多少会显得臃肿。但这件月白锦袍却恰到好处地收了腰,再用一根比月白色颜色略深的腰带束住,即使在冬日里,也能显出几分倜傥姿态。本就精心的剪裁,如今又被宋暮烟穿在身上,更是凸显放大了效果,一举一动间尽是神韵。
霍峥默默看她几眼,眼风扫过垂手等待在门外的沉彦,语气没什么起伏道:“今日又要去施粥?”
“不是。”宋暮烟正了正腰间香囊,笑道:“昨日贴了招贤榜招纳管事,揭榜的人不少,今日要去铺子里挑人。”
原先的管事和伙计在招认罪行后,就被连人带供词一并送到了官府去。如今裳颐坊无人,还是宋暮烟和沉彦两人暂时管着。但这铺子缺不了人,宋暮烟和沉彦也不能就耗在这一家铺子上,干脆便趁机贴了招贤榜招揽人手。
霍峥闻言,默了默,道:“我与你一同去。”
嗯?宋暮烟诧异看他,眉头为难地皱了起来。瞧着霍峥这张叫人发憷的冷脸,宋暮烟其实不太愿意带他去铺子里的。试想她在招人,霍峥冷着脸往那一坐,来应征的人估计都得被吓跑。
但有些话总不好说得太直白,宋暮烟眼珠一转,道:“王爷今日无事吗?铺子上的杂事今日怕是一时半会儿处理不完。”
言外之意就是铺子里事多耗时间,王爷不如先忙别的。
谁知霍峥听了却点头,面无表情道:“无事,走吧。”
宋暮烟:“……”
见他跟个门神似的守在边上,宋暮烟默了默,只得带着他和沉彦一同去裳颐坊。
裳颐坊门口已经等了不少人,来应征的人比她预料的还要多些,宋暮烟叫雪枝将铺子门打开,先放人进去等候,自己才和霍峥沉彦后一步进去。
原本在铺子里搓着手小声说话的人,在看见当先进来的宋暮烟后下意识地扬了笑容,正想趁机跟王妃说几句话,谁知目光却瞥见了落后半步的霍峥。众人扬到一半的嘴角顿时僵住,齐齐噤了声。
仿佛一群见到了天敌的鹌鹑,扎着头垂着手,喘气都不敢大声了。
宋暮烟嘴角抽了抽,这就是她不想带霍峥来的原因了。但事已至此,人都已经坐在边上了,再说什么也已无用。宋暮烟只得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让雪枝将众人的履历先收上来。
来应征管事的共有十五人,宋暮烟依次看过这十五人的履历,符合要求的却只有五人。因裳颐坊已经出过一次纰漏,宋暮烟对管事的要求更高了一些。因此最后只有这五人被留下来,由沉彦进行考核,再从中挑出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被留下的五人原先还十分高兴,只是在考核开始后,感受着坐在上方的王爷时不时扫过来的冰冷视线,一个个都额头冒汗,连拿笔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好不容易结束考核,五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是无奈又悲怆的。
——前头几日也没见王爷来,怎么今天就让他们赶上了?吓得他们都没敢跟王妃多说话,实在是倒霉。
高坐上方的战北王并不知道自己遭了人嫌弃,铺子上的事他没插手,此时也插不上话,就坐在一旁,听着宋暮烟与沉彦讨论用哪个人更合适。
两人各有偏向人选,沉彦在正事上向来不惧直言,此时即便是面对宋暮烟,也是据理力争,竭力说服宋暮烟。宋暮烟亦是坚持己见,两人你来我往的争论,倒是显得默坐在一旁的战北王像个多余的摆件。
霍峥冷冰冰的目光数次扫过沉彦,悄悄抿紧了唇。
争论最后以两人各退一步妥协,两个人都要了,同为副管事,共同经营裳颐坊,之后论功行赏,做得更好的那个再提拔成管事。
回去的路上宋暮烟颇为高兴,今日和沉彦的一番争论又启发了她,不仅仅是可以让两个管事互相监督,甚至还可以将培养好的管事调往其他铺子,如此隔两年便调动提拔一批,总比让某些管事长期大权独揽日渐滋生野心来得好。
霍峥见她坐在马车上都还在琢磨铺子上的事,两道墨眉中间拢出一道深深沟壑:“前头有家糖铺卖松子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