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山,我忠心跟随于你,你却不管我死活?”
突然出现在张远山背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应该已经死于长月峡山谷的徐先。
只见他面目狰狞,满目憎恨,颈间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那鲜血还汩汩地喷涌着,一字一句都带着热血溅到张远山脸上。
张远山本该很快就反应过来眼前的“徐先”很有可能是幻象,但是他昨日离开山谷时并没有亲眼看到徐先的尸身,只是因为方才看到吴杳的出现方才先入为主地判断徐先应当已经身死。
毕竟他对徐先下达的命令是杀死吴杳和长敬,如果他们还活着,就说明徐先败了
张远山只惊慌了一瞬便又很快被心中强盛的欲望压了下来,两袖齐展,方才所有落空的风云镖全部回归他手,又以更加凌厉的角度高速飞出,他狠毒道: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让我再送你一程!”
吴杳听到张远山这一句话便知他已经走入陷阱,当即就飞掠过范临、范冢两兄弟的身侧,轻声道:
“我去引他出手,灵渊梦境和城中的百姓就交给二位前辈了。”
范临深知眼下控制住城中混乱,避免造成更多死伤才是重中之重,便朝吴杳略一点头,与范冢两人各自微调了站位。
面向织梦阁的方向,隐于张远山此时的视线死角之处,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被张远山引动出来的灵渊梦境之中。
而吴杳则是凌空一甩左手星灵剑,凛冽的剑气隔着十余米的距离就传到了张远山颈侧,逼他不得不回身应对。
“又来一个不知死活的。”
吴杳脚下步伐翩飞,轻功使到了极致,才堪堪避过连发的数枚风云镖,心中暗提了一口气,虽然惊险,却拉近了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且巧妙地挡住了张远山的视线。
他的镖能到的距离,此时她的剑也可以!
张远山见身后的“徐先”被击中退步,便优先招呼起吴杳来。铁镖与银剑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但这些声响再激烈也无法掩盖那在心脏深处击撞而出的阴阳钟声。
吴杳的剑刚刚挥到张远山近侧,就轻易地被他一掌隔开,不仅剑失了力道,连吴杳自己的身体都好像突然被抽空了所有气力,虚晃了一下,差点从高空摔落。
“师父……”
吴杳只觉那一下钟声将她眼前的景象都敲糊了,张远山与她之间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她想要收剑却做不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远山隔开她的剑,反手就是数枚铁镖,就贴在那人影的后心飞射而出,直击心脏,透体而出。
“师父!”
吴杳大喊一声,就要去接住那个被击落的人影。
张远山心下冷笑,暗道谷泰维的弟子不过如此,一个幻梦就能让她失了心神,连……
他的颈间忽然感到一凉,不知是什么贴上了上来。张远山一侧头就看见了徐先歪裂的血脸,森冷一笑,张开了血口,就要咬住他的脖子。
他下意识地想要偏头躲避,却发现全身都被徐先禁锢住了,他的双手双脚都攀附在他身上,还有那沾血的胡须触感强烈地刮过他的脸,顿时让他恶心地想要挣脱。
张远山的手肘用力往后一撞,徐先却似没有任何痛觉,缠地更紧了,带着血腥气的利牙眼看着就要咬破他的皮肤。
张远山立即改抓住徐先的双手,直接反方向将其掰折,这才移动身体,从他的禁锢中扭身。
此时他正对着徐先,单手掐住他的脖颈,瞬间溢出满手的鲜血,张远山恶狠狠地一笑,向右一转,就将徐先的整个脖子扭断了。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就凝固在了嘴角,不可置信地低头一看,一小截银色的剑身从他的胸腹间穿了出来。
此时的吴杳就如方才的徐先一般,极近地靠在他的背后,如跗骨之蛆,嗜血而生。
吴杳面无表情地抽出银剑,一掌击向张远山的后心,就如他残忍杀害她“师父”时一般,即使那只是个假象。
张远山口中涌起鲜血的味道,这回是他自己的。他跌在了一处屋脊上,喃喃道:“你不是被我的梦境控制了吗……”
吴杳瞥了一眼被张远山扭断脖颈的徐先,冷声道:“事实正相反。”
张远山亲眼看着倒在远处的徐先忽然化作一阵寒风散去,便明白真正被一个幻梦所欺骗的人不是吴杳,而是他。
吴杳从挥着星灵剑靠近他开始,笼在右袖中的手就在不断调整“徐先”的动作,一心二用地配合攻击。
甚至当他使出阴阳钟的时候,吴杳也是故意放松对自己情绪的控制,让张远山顺利找到她的破绽。
她那一刻的恍惚和无力都是真的,只有这样才可能骗过张远山,让他敢把后背暴露在她眼前。
张远山越过吴杳,看到城中的暴雪早已停下,地上也再无白骨爬出,张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来到人群之中,凝梦术大放,迅速地凝结着大片的幻象,制止了更大的暴乱产生。
而在天空的另一角,范临、范冢二人已经开始着手将外溢的灵渊梦境全部聚拢,形成了一个由大量白云梦组成的巨大“云团”。
越聚越大,可是他们却好像陷入了一个骑虎难下的境地,所有梦境都缺少一个出口去存放。
原来的灵渊载体已破,眼下除了不断消耗精神力去控制它不再外散,别无他法。
张远山毫无征兆地大笑起来,牵动伤口涌出更多鲜血也不管,大声地朝吴杳和更远处的范临、范冢喊道:
“没用的!我早已将这些梦境中的属性恢复,里面不再是纯净的梦元之力,不可能再向原来那样任人摆布,除非……”
他猛咳了一下,抬手抹过嘴角,阴冷地说道:
“除非用储梦石重新储存,可惜啊,全云陵城的储梦石都被我运走了,距离最近的照日堡、抱山岭也没有了……
你们就等着为这群愚民耗尽精气,亲眼看着所有梦境都在高度凝集的状态下爆绽,化成一个巨大的暗境,笼罩整个云陵城,谁也逃不出去,全都为我陪葬哈哈哈哈!”
吴杳看着张远山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什么都没有说,头也不回地向空中那巨大的“云团”冲去。
只留下张远山在她身后嘲笑:“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吴杳越是靠近范临、范冢,就越是发觉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牵扯她体内的精神力。
她不过是刚刚施展了一个凝梦术的起手式,就感觉自己全身的力量都顺着这一个口子流逝出去,如同泥牛入海,消失的一干二净。
而此时的范临、范冢也已是满头大汗,连说话都困难,勉力支撑着灵渊梦境不溃散,看到吴杳解决张远山朝他们奔来,非但没有喜悦之色,反倒皱紧了眉头。
吴杳很快也发现了问题所在。眼下已经不是他们在主动控制这些梦境,而是被动地吸附在原处,不敢撤手,也无法撤手。
所有梦境就像汇聚成了一个大漩涡,以气体的形态高速自旋着。
其形成的巨大引力场正在不受控制地吸收所有靠近的人类精神气,并逐渐由云白转成绛红,眼下收集的梦元之力甚至还要超过原先在灵渊内的储量。
可是吴杳依旧没有后退,她咬紧牙关,摒除所有本能的恐惧和想要逃离的意识,深吸了一口气,竭尽全力施展出她能做到的最大范围的凝梦术,只求能延缓哪怕一刻的梦境爆绽。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他们终有力竭的时刻,等到那时,这个蕴藏了足够制成上万颗长梦丸的灵渊梦境就将脱离控制,化成一个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极端暗境,没有梦眼,只有死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