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像是现在才见到祁珩,双腿轻轻一夹,驱马赶近,脸上挂着胜利者的笑容。
“祁珩,你还是赢不了我。”
“我早说过了,你不适合做这个位置。”
他穿过万千死尸而来,带来扑面的血腥气,唤醒了祁珩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从他刚会走路的时候,就亲眼看到那个一身龙袍的人活活打死了他的母亲。等到他可以读书习字的时候也是那个人将马鞭塞到他手里,让他选一个宫女鞭笞,做不到就换他被打。
他只要迟疑一瞬,那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就落下来,他只要发出一点哭声,他就会被扔到没人的废弃宫殿里与一堆枯骨作伴。
他说,你不够果决,不够狠辣,做不了皇帝。
他说,等你有一天,能赢过我的时候,我就把位子让给你。
于是他将母亲的死,将自己身上所有挨过的伤痛通通埋在心底,发了狠地学武,学习一切能将人踩在脚底,玩弄在手心的能力。他要那个人臣服在他脚下,拱手将皇位让给他。
他做到了。
可是为什么这场仗他会输?
“因为你太想要得到这一切了。”
“你的所作所为,只配得到这样的结局。”
就像是在印证那人的话,祁珩身边最后一个亲兵也倒下了,死不瞑目地看着他,一只手攀住了他的腿,血红的五指在他的裤腿上留下清晰的印记。
“不可能!”
祁珩用力一甩腿,想要将那人的话和手全部甩在身后。
可是,如果真的能这么轻易甩去,又如何称作梦魇?
不错,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林奕通过赵清语探梦所得的梦境片段所专门为祁珩所设。
他想要征战天下,好那就给他一只所向披靡的大军。
他想要看到敌军惨死在他手下,好那就给他一场畅快淋漓的胜仗。
可是,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人所执着追求的东西,往往都是深根于记忆的某一瞬,是某个人,某件事,某个物品让你起了贪求必得的念头。
而对于祁珩来说,这个起源就是他的父亲,他的残虐、暴戾、野心全部都来自于这个人。
他忍辱负重长成那个人的模样,只为打败他,告诉他我比你更强,我更适合做一统天下的皇帝。
可现在那个人又以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圈套,打破了他的幻想,再次告诉他那句恶魔之语——“你赢不了,你做不到。”
儿时所有的苦痛全部如海啸般冲毁了他的理智,祁珩双手高举那面属于自己的大旗朝那人冲去,疯症入魔。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才是天下至尊!”
他的手中没有刀剑,可他有十三种天赋能力,足以毁灭这片天地!
可失去神智的祁珩已经无法再驾驭他的能力,他暴喊出声的那一瞬,所有景象都出现了混乱,盛安宫的宫殿就在大漠深处隐现,空中大雨突熄,连在林奕控制下的烈阳都恍惚地失了光彩。
祁珩周身凝聚出一片浓郁的白光,那是梦元之力外溢的表现。
就在祁珩冲击到那人身前时,林奕受强烈的梦元之力对冲,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单膝跪倒在地。
可他唯一可以施展控梦术的左手依旧在变幻着,他死死地盯着祁珩的背影,心里反复地在对自己说,再一秒,再困住他一秒……
赵清语的双眼里还噙着泪,可那恨意却从心底透出来,驱使她引动全身的本源精气去帮助林奕维持梦境,与祁珩一拼。
于她而言,这不仅是一场赌局,更是一场复仇之战。
娘,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可是祁珩在没有失去理智前,单单使用梦魔夺智一法就可以同时控制住他们两人,在失去理智后,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被制服的?
发狂的祁珩举着大旗一挥,那幻想的人影便散了,连一击都没有挡住。
但当他再一转头,那人又出现在了他的右边。
不,左边,还有身后!
祁珩双眼通红,在强盛的日光下不停地在原地转动,挥出的大旗毫无章法可言,那人有如厉鬼,阴魂不散。
“你们……终于出来了……”
林奕的左手忽然脱力一耷,立即便有一双手为他稳稳托起。
“哥,我们来了。”
林瑶带着哭腔看着满身血污的林奕,还有强弩之末的赵清语。
不仅是林瑶,还有长敬和吴杳。
失去神智的祁珩如何能再控制梦境不出纰漏,又怎能再拦住顿悟破梦真谛的长敬。
他们终于破开了祁珩的梦境回归,现在是他们五个人齐心齐力对付祁珩一个!
吴杳虽没有余力再去编织更强的梦境,但长敬和林瑶也不是花瓶,既然能穿上黑袍就意味着他们都将五种控梦术学到了家。
此时,就是由林奕和赵清语主控梦境,林瑶和长敬辅助,不让祁珩有识破幻梦,恢复神智的机会。
而吴杳则是提着星灵剑,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冲入幻梦之中,直击祁珩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