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车一路畅通无阻。
陈寂的心思,却明显用在他处。
他再次打开车窗,如夜枭般犀利的双眼,不断的在四周打量。
安全区内明面上与平常无异,但一些细微的差别仍让他心中警铃大作,他的手飞快的在车上的仪表板中敲打着奇怪的节奏,一旁的李子枫顿时心领神会,脚下的油门踩得分外使力。
不出三分钟,李子枫将车稳稳的停入一座欧式建筑后院的花坛间。车子刚一熄火,陈寂就率先打开车门,长腿一迈、立身车外。
月光镀上他挺拔的周身,将他塑造的有如一座战士的雕像。可他眼底的警戒却泄露了他此时紧绷的情绪。
——会馆四周,暗哨多了一倍。情况不容乐观。
对车外状况毫不知情的陶青蓝在李子枫的帮助下,重新钻出了后排座椅,她被示意趴在车地板上,以免被人发现。他甚至没有注意到陶青蓝额上斑斑的汗迹,源自于她适才起身时被箱子擦到的后背。
陶青蓝心下哀叹,先前高烧让她昏昏沉沉,后背的伤倒也显不出疼,可现在高烧已退,身体上的知觉都在慢慢恢复,这背后的灼伤便愈加难以忍受起来。
她又能去哪里找烫伤膏疗伤呢?
陶青蓝将就着用外衫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她抬头透过车窗,借助外面的月光,探看这座只能依稀辨出轮廓的建筑。她不知道李子枫究竟在紧张什么,他的眼睛有如惊弓之鸟,好似随时都会挑起来反扑一般。可四周的建筑全都隐没在寂静的黑暗中,看起来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就在这时,会馆一楼的灯忽然大亮。
正中一门被人从内向外猛地推开,一道纤长柔美的身影,翩若惊鸿一般,冲着正欲踏上台阶的陈寂飞扑而来。
“陈寂!你回来了!”
那是个长发披肩,身着浅色修身套装的女子。听声音清雅婉转,又带着女儿的娇憨。长发在行进间飘散于空中,画出极致优美的弧线,人也十分自如的奔入了陈寂的怀中。
只是眨眼间,那女子便已潸然泪下。
“我爸他……还没醒!”她的哭声在夜里听得真切,直叫人心底最柔软的部分随之而动。
陈寂的背影显然一顿,下意识圈住她的手臂抬起又放下。
他对她低沉的说了几句安慰的话,那女子抽噎了两声,便点了点头,听话的与他一同走上台阶,站在会馆后门口继续二人之间亲切的谈话。
此情此景,让趴在车地板只能听声的陶青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这是听到了什么?
晚间8点黄金档强推言情年度大戏吗?
不不不,这都不是最主要的,而是陈寂那千年寒冰似的语调竟然一瞬之间变成了阳春雨露,这画面突变的效率实在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难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观音点化孙悟空,生来一物降一物吗?
李子枫见有人出来接应,眼里的警戒减了大半,他低头时,发现月光照射下的车地板上,竖起耳朵像只鼹鼠一般好奇偷听的陶青蓝,她脸上的表情不断的因着外面对话而发生变化,她那对于陈寂丝毫不加以掩饰的揶揄,即使隔着一排座位都能分辨得清。
这姑娘是有多嫌弃陈寂这个人!嫌弃到似乎连身上每一个汗毛孔都充满了对他的厌恶。
陶青蓝正在心底不住腹诽之时,只觉得身下的车底板发出了奇怪的两声脆响。那声音小的像是被猫爪挠了两下,可在车厢内,却听得分明。
“什么东西?”陶青蓝压低声音,紧张的问向李子枫。
显然李子枫并没有显露惊诧的表情,他屈身上前在车地板上一通摸索,很快,那里便被他打开了一个紧急的出入口,正对着一张自下而上仰望、独属于少年般清爽的脸孔——不是艾辉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