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公输檠的人生里,并无名利尊辱,只有朝着目标不断前行。
她脚下的路,早已被设定好了:
朝时,她于城门前的御甲一飞,闯入一场皇室争斗中,一石激起千层浪,为的便是吸引各方目光。湘王、晋王、滕王、凤修,全都是她的目标。
湘王素来阴狠狭隘,城门楼坍塌一事,将他卷入贪渎旋涡,沾上了一身的麻烦,他不止恨毒了设局的晋王,必定也会迁怒于那个莫名失手、没能救下皇子、导致事态严重,间接害他无法再行对皇帝隐瞒此事的“江湖高手”;
晋王惯常以贤德自居,最擅沽名钓誉、收买人心,号称揽天下能才尽为其门客,正如刚刚的更夫所言,对御甲飞天的“少年英才”必是要掌握于他手中、为他所用才行的;
凤修一直监视着朝中的一切,各股势力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亲眼得见“公输少年”突然横插进一场波谲云诡的皇室纠葛中,若不窥察个清楚,他岂能安心?
——不管是湘王要追杀泄恨,还是晋王要悬赏招揽,再或是凤修要探查算计,但且放马过来,怕的便是你们不来寻小爷我呢。哦,对了,还有滕王。朝时,他于我面前演了一出“心智不全”的戏码,适才,我还了他一个“采花淫贼”的谜题,等他把自己的王府翻个底朝天、将那块碎木上的玄机参透、发现自己上了当,又何愁他会不来寻我……
公输檠躺于檐上,以臂为枕,翘着二郎腿,唇角微扬,像是一个刚刚收网归来的老渔夫,扒拉着这一日收获甚丰的鱼虾蟹,不禁颇有些洋洋得意。
忽的,
“回去吃朝食。”
话音未落,公输檠即刻侧目去瞧,却见那说话之人,已然飞身下了屋檐。
公输檠忙坐起身来,看着那道飘然远去的淡蓝色身影,愣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吃朝食?刚刚说我夜食吃得多,压塌了人家的屋顶,现在又喊我回去吃朝食,莫非……这只死猫!真真是不动声色,便能将人活活气死。
“哎!你给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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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输檠与班槊回到凤府拂云阁的时候,正值东天上露出第一抹鱼肚白。浮光若水,朝色如洗,洗去了园中的尘微暗影,洗去了昨夜园中鲜血与机括交锋所留下的淡淡腥甜。
丫头们已经开始送浆伺晨了,举手正欲敲公输檠的厢房门,恰好碰上公输檠哈欠着,从里面打开了门,身着中衣,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
“表少爷晨安!”丫头们福礼。
公输檠回礼,“姐姐们晨安!哎呀呀,这一夜,高床软枕,睡得甚是香甜,真真是一梦到天亮呢!哈哈……”
真不知她所谓的高床软枕,指的是滕王府的廊檐,还是更夫房的屋顶。
旁边静默不语的班槊,对公输檠这个谎话精早就习以为常,只是一脸的嫌弃。
一番收拾梳洗过后,公输檠便带着班槊直接去了中院承阳厅,去向姑丈凤修省问晨安。
进入中院,公输檠看了一眼院中的铜漏,正是卯时三刻。
此时凤修已经下了早朝,回到府中,端坐于书房内,捧着一杯尚未氲开的茶。茶色青湛,有三两翠叶浮动,映着他的眉间微皱,忧虑重重。
待小仆腿子通报之后,公输檠与班槊二人进入书房,行家礼省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