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姑娘怎受得了这般无端的羞辱?凤拂低着头,面红如酡,眼中更是涌出了委屈的泪花,打着转儿,摇摇欲坠,若新梨擎雨,惹人生怜。
见她如此,二姨娘不怜反愠,如母豹子盯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奶羚一般,呲牙切齿地继续说道:“这些日子我身子不爽利,少了出门照拂。料想你身边那些教养婆子和侍奉丫头们也定是皮懒松懈得很,方才纵了你这般造次孟浪。李妈妈,你去,将三姑娘园子里所有的婆子丫头,带到管事房,领一百鞭子,打死了算!”
“是。”李婆子领命称是,正欲离开。
“二姨娘,拂儿知道错了!”凤拂突然扑将过来,伏在二姨娘脚边,跪拜求饶,“拂儿不该这般恣意乱跑。平日里婆子丫头们对拂儿照顾得甚是周到,也时时提醒拂儿要守规矩。刚刚是拂儿趁着她们都在厨房干活,便独自偷跑出来造次了,实在是与她们不相干的。二姨娘,您要罚就罚拂儿吧!求您饶了她们……”
凤拂这猛地一扑,二姨娘本能地往后一躲,正巧扯到了腿上的伤口,生生地疼,幸有两边的婆子搀扶着,方才没有显露出来,可这难忍的疼痛却是令她恼羞成怒,几乎是想也没想,抬手便照着凤拂的头顶劈下去!
她掌上本就带着功夫,又是在如此急怒之下,若真的劈了下去,直接将凤拂打死都是有可能的。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光影凭空闪现,若薄而透的日色溅落下一撇流光,贴着二姨娘抬起的手腕,倏然划过,轻轻巧巧,刚好化了那掌上的暴虐戾气。
二姨娘大惊,仔细看去,那划过她手腕,阻了她一掌之力,此刻刚好落在她脚边的东西,竟是一朵桃花!
再看自己的手腕,被那桃花划过的部位,赫然炸开一道殷红血印!
何等深厚的功力,竟能将此娇弱之物变为伤人利器,于无形中飞出,穿风无痕、落地无声,连一丝气流都不惊扰?!
难道,又是……
果然,那令她听到便心生恨痒的声音,那令她看到便毛骨悚然的笑容,紧跟着出现了:
“哎呀呀,当家姨娘!小侄有礼了。”公输檠带着班槊行至跟前,先施一礼,“那夜拂云阁里惊现尸体与骸骨,当家姨娘于病中甫出,尽职尽责,小侄深感敬佩。不料事后当家姨娘再次闭门,不知是否因那夜辛苦而加重了病情,小侄甚是牵挂呀。今日这一大清早的,喜见当家姨娘又开始四处奔走着操持家务了,可是痊愈了?这三月的桃花风也能伤人,当家姨娘还是仔细不要病情反复了才好呀。”
这话放在何处,是说是听,都只是一个小辈对长辈的殷切关怀,可放在公输檠与二姨娘之间,却是字字如刀、心照不宣——你若再不收敛,继续这般四处滋事、寻人麻烦,我家猫兄的“桃花风”,下次可就不只是伤你手腕这么简单了。
二姨娘从齿缝里挤出一丝冷笑,讪讪道:“我这小恙无碍,倒是承了表少爷的惦念了。哎呀,端的是岁月不饶人啊,走了这一会子,甚是乏累,不能再与你等姑娘小子们比了,如此,你们便继续耍吧,我先回了。”
——老娘不在这里跟你逞口舌之快,咱们稍后见真章。等着吧,公输檠,我马上就会给你一个好死!
二姨娘眼风如刃,暗暗幽闪,面上倒是装作霁和,带着她的随侍婆子们离开了。
“二姨娘慢走,当心脚下呀。”公输檠在二姨娘背后恭恭敬敬地施礼相送,眼睛则是一直盯着她的腿——当日她夜探拂云阁,中了我的机关,被银针刺中,那针上之毒可致伤不愈,便是困了她多日无法出门,如何今日这一大清早地竟拖着伤腿出来走动?且一看见我,即刻鸣金收兵、不战而退,是真的怕了,还是另有打算……
公输檠正思量着。
凤拂已经起身拉住了她的胳膊。
“刚才多亏了檠哥哥及时出现,不然拂儿园子里的婆子丫头们可又要被拂儿连累了。檠哥哥,拂儿瞧着,那二姨娘,怎生有些怕你似的?一见你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