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那张毛笔字到底是谁写的?”终于,纱罗妲咬了咬牙,问出了这个自她记事以来,就倍感疑惑却不能问的问题。
“纱罗妲,你的头发和衣服是被谁泼湿的?”风岚只是侧目看着略微激动的她,用同样的语气问道,但仍缺乏纱罗妲真实流露的不满。
女孩猛地睁大了那对蓝眸,紧接着,她怪笑了一声,像赌气般立马躺下,并用粉色的被子把头和身子都严严实实地蒙住了。
“哼,这下子倒有点儿像了啊。”风岚不仅没有生气,还无奈地扶着额头,使得其赤红色的刘海轻微地垂下。其实他也留着赤红色的短发,又带点儿自来卷。而且,他的刘海也有些长了,因为在此刻已经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见躲在被子里的女孩依然毫无动静,便站起身,说道:“好了,你先休息吧,我去厨房看看。”
女孩仍没有理他,好像……睡着了?但风岚绝不会相信。
“还有,谢谢你的面具啦。”风岚走到了房间的门口,一把拉开了一半的门。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对着仍旧固执地蒙在被子里的女孩,侧首轻笑道:“比起我们这对亲生父母,你这个表姐对小蝎才是百依百顺、有求必应呢。”
很显然,“小蝎”这个名字对纱罗妲极其重要!竟能使她卸下了因之前的“不快”而暂时披上的冷漠,还让她能猛地掀开被子,跪坐在地上,对着风岚大声说道:“他……他还好吗?”
“唉,这下子又不像了呢……”风岚忙走近面色格外焦急的纱罗妲的身旁,像先前一样为她盖上了被子,眼中溢满了怜爱,温言道:“放心吧!在妈妈的悉心照顾下,那小子快痊愈了哦。”
“哈哈,真是太好了……”纱罗妲垂着小脑袋,竟落了几滴清泪,轻然地洒在了粉色的被褥上。尽管只留下了很浅很轻的痕迹,但在其即将渗入布帛时,还是引起了风岚格外怜惜的声音:“喂,小傻瓜,怎么哭了呢?”
“还好我没有害了小蝎。”纱罗妲欣慰地笑了笑,澄澈的目光坦然地注视着风岚越发不解的表情。她仿佛……能从他父亲的脸上看到他的样子!于是,她终究因某种难以形容的羞赧而略微别过头,小声道:“因为……我是这次病疫的‘源头’啊。”
“谁说的?!”风岚拧起了赤色的剑眉,厉声问道。连他原本柔和的面容和声音,也因这种言语而点燃了发自内心的愤怒……
“是砂隐的大多数人,就和往我身上泼水的人一样……是一个道理喽。”纱罗妲只是微微一笑,盈盈的蓝眸平静地对视着风岚的那双汹涌着强烈怒意的墨眸,淡然道:“您明白吗,风岚舅舅?”
“可怜的孩子!”风岚痛苦地喟然道。然后,他将纱罗妲一把揽在了怀里,用大手抚摸着她柔软的红发,神色哀痛且悲愤,低声道:“乖,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嗯,纱罗妲,一直都很乖哦。”女孩像受伤的猫咪一样,乖巧地靠在了自己舅舅温暖宽大的怀抱中。
逐渐地,她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个她无法知道的人之一——父亲。至于另一个人,自然是母亲了。但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她都不能询问!何况她明白,自己只是一个被捡来的……野种罢了。
但现在,她真的想放任自己!想让自己也像寻常孩子一样,能感受到些许遥不可及的父爱啊。
于是,她眼含令人心疼的泪光,却面带幸福向往的笑容,将小脑瓜轻轻地抵在了风岚的颈部。只见她小小的檀口轻启,用怯懦的声音,悄悄地吐出了一个她平时连想都不敢想的字眼:“爸……”
然而,她还是没能吐出这个字。
因为她深知——
这个极其敏感的字,会像刚才她鼓起勇气所提出的问题一样,让所有关爱她的长辈皆感到为难,甚至……会将他们推离原本就像孤舟一样的自己的身边!
……
“风岚君,纱罗妲酱醒了吗?”
一个窈窕纤丽的身影在半开着的门口出现,即便此时因背光的原因而看不清她的面容。但能肯定的是,她也留着一头长发,且和纱罗妲一样,垂在了腰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