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宁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疑惑这是哪里,脸上的微痛和眼前的一片雪白提醒他这是在医院,他轻轻动了一下,旁边的护士笑着道:“醒了?”她看看一旁的身体数据接着道:“醒了就好,等会你老师该来了。”
齐宁也不是多话的人,听到护士说话也没再说些什么,听着护士的话做些动作,等到病房重新安静下来的时候,闭上眼睛好好思考。
思考,他该干些什么,在张伟死之后。
那一天他最后的印象就是漆黑一片中紧紧抓着他胳膊的手,很瘦又很有力,拉着他,再然后就不知道是什么。至于他怎么知道张伟死的,护士眼中的可怜和欲言又止,他看得明白。
更何况听护士说,他昏迷了两天,但他不是全无意识,他也从医生和护士的八卦中听出了一些。
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齐宁也不想和护士说话,只得看向窗外。从中午到晚上,护士看他一直这样,想上前说两句,又不好意思。她已经说了几遍,他的老师快来了。
可往日非常准时的老师没来。护士从警察那了解到,这个小孩被父亲家暴,差点被打死,正好被过来家访的老师碰上,众人也是听到了老师尖叫才叫的警察,老师晕了过去,可也只是见到学生一脸血的样子,还有从楼梯上跌下来的畜生父亲。
护士看着男孩睡过去,也慢慢走了出去。据警察说,父亲从楼梯上跌下来碰到了尖锐的砖头,直中太阳穴,当场死亡。周围没一个人为他着急,可见平常众人对他有多么不喜。
这个男生还小,失去那样一个父亲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护士慢悠悠回到值班室,正要推门进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低声道:“林老师来了啊?”
林欢转过头打招呼:“是您啊,我今天忙着考试呢,谢谢你照顾齐宁了。”
护士倒是摆摆手:“应该的应该的。”这里离病房进,护士又拉了一把林欢压低声音:“林老师,您可得看看齐宁。唉,也是个可怜孩子。”
若是以前,林欢可能还对这个词有些怀疑,现在却不会反驳。齐宁的确是可怜。
林欢推开病房的门,护士嘴中睡过去的齐宁,睁着眼睛看着她。
“你为什么会来?”林欢走过去还没开口,听到齐宁问她。
为什么会来?林欢有无数个敷衍的理由:什么学校派我来看看你,当天她在场之类的。她看着齐宁打算说一个,却在张嘴时碰到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再不是懦弱逃避,此时的眼睛里是迷茫。
林欢合上嘴,倒了一杯温水插好吸管放在他嘴边:“先喝点水吧。”齐宁的嘴已经起皮了。
齐宁没听到他的回答,只感觉烦躁,他想挥开水杯,可全身疼痛,他一点力气都没有,更何况他是真的渴,可又不想在林欢面前服输,只能狠狠瞪着林欢。
为什么?当时她也看到了那一切,她对他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解释也没有吗?她不是说可怜他吗?怎么现在没人,就不肯哄着他了吗?哼,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就是伪善......
嘴唇突然湿润起来,舒服的感觉把齐宁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来,他才发现林欢拿了棉签在水中沾湿,涂在他嘴唇上。
来回几次,林欢又把习惯放在他嘴边,齐宁还是不碰,却是不再瞪着她。林欢只得把吸管放在他嘴唇里。本以为还要一会齐宁才会妥协,结果就在林欢要去削一个苹果的时候,水杯中的水已经空了。
“咕咕......”齐宁意识到杯中没水的时候,已经晚了,没水的杯子发出轻微动静,在病房里格外清晰。
林欢看出齐宁的尴尬也没说什么,接着削苹果,然后用小刀插着喂齐宁。
看着嘴边的苹果,齐宁有些自暴自弃张嘴,水都喝了,还在乎这些干嘛。
见齐宁听话,林欢在心底给自己竖起一个大拇指,自己哄孩子还是有一套。
一个苹果喂完,林欢又喂他喝了一点水,见他精神不错才开始说话:“事情你都知道了吗?”
齐宁瞬间智商上线:“什么事?”他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林欢看向他,他的眼睛里又出现那惯于伪装的懦弱,林欢只得道:“你父亲过世了。”她接着说:“那天从楼梯上摔下来,碰到了太阳穴,在救护车来得时候就没救了。”
齐宁在想着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却发现林欢根本没看他,一味地收拾着水杯和切水果的小刀。他有种怎么掩藏都躲不过她的心虚,他知道自己该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可为张伟伤心?齐宁觉得自己就算傻了,也不可能。
“哦。”这是齐宁的回答。
林欢也没指望齐宁能给她什么回答,他的戒心太重了。看看时间林欢从凳子上起来:“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养病。”
齐宁没说话脸朝向另一边,被子下的手却猛地握紧,听到门开关的声音,他没能忍住还是去看那人。
他依依不舍,那人却是毫不留恋,走得极为迅速。
齐宁气得很,想要动弹一下,却扯到了伤口,疼的他倒吸气。好不容易忍了下来又难受。
他不懂得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和这个老师不过是师生关系,还是那种互相看不顺眼的那种。可现在他一个人待在医院,只有她一个人来陪他。
现在她也走了,齐宁努力压下心里的酸涩,慢慢睡去,少许泪湿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