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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回忆

为什么被选中的会是自己,江姝婷不止一次这么问,千千万万次的呼喊都逃不开那一天发生的悲剧。

筱沐的母亲叫叶秋香,是超市收银员的一员,住在江姝婷家对面。小时候,江姝婷和筱沐还是玩得挺好的,两家经常有来往。

有时端着刚出炉的菜肴分享,有时是新鲜蔬果赠送,有时大家伙聚一起吃晚饭,喝点小酒,聊聊牢骚,总之,是一年又一年的舒坦日子。

有一段时间,邻居阿姨叶秋香跟妈妈刘凤英经常在一块,江姝婷每次见到都要被迫喊一声:“阿姨好。”

一年,两年如此,到了第三年,开始有了变化,不再是和和气气,甜甜蜜蜜,而是声嘶力竭,哭天抢地。刘凤英也渐渐开始睡不着觉,时常半夜醒来找水喝。

有一天晚上,江姝婷起来上厕所,发现客厅处传来声响,她以为来了贼,蹑手蹑脚地来到客厅,等看到灯光下映着母亲那张憔悴的脸后,她有些心疼了。于是,她破釜沉舟一般走出去问了一句:“妈,发生什么事了,我能帮上忙吗?”

刘凤英慈爱地摸了摸江姝婷的小脑袋,缓缓说道:“没你的事,你只要好好学习就可以了。这些不是你该想的。”

这些话到现在都是梦魇之语,对啊,当时的自己太弱小了,没有办法参与,可是,连知情权都没有,以至于领居阿姨叶秋香闹到门前,她还是一无所知。

楼梯走道的人群被叶秋香的哭声,喊骂声吸引,一个接一个围在通道口,当事人热闹的演绎了欠债还钱的大戏。江姝婷默默躲在刘凤英的背后,一双小手难以安放。

仅仅是那么一瞬间,叶秋香顶不住心里的悲恸和冲动,转身站到楼梯窗户上。她向下看了一眼,很高,很高,毕竟有十二层楼高了嘛。

那一刻,叶秋香或许有过害怕,但欠下的债款逼着她喘不过气。她被骗了,被最亲密的朋友骗了,这些欠款的金额是她这辈子都赚不回来的,甚至还搭上了自己的这辈子。呵呵,忽然很可笑,那一笑之后,她头也不回地跳了下去。

刘凤英连滚带爬地想要扯住叶秋香的衣袖,但都来不及了,她已经奋不顾身地跳了下去,带着绝望,带着她这辈子最值钱的性命一起离开尘世。

刘凤英的身体靠在窗户前,从上往下,她冷冷地看着。楼下经过的人群,有的慌乱地尖叫,有的叫了120急救,有的抱着小孩匆匆离开。

然而,这一切都完了,刘凤英身体里的血液在慢慢冷却,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江姝婷,她蹲下身,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抚过孩子的脸颊,然后一把抱起孩子,匆匆关门,锁在房间里。

后面无论谁来都没有开门,直到父亲回家。很快,谣言四起,来讨债的人越来越多,刘凤英被起诉,上了法院。至于这桩人命案,逐渐消弭在流言中,甚至没带起一丝波澜。

家中所有能变卖的都变卖了,父母在这座小城里生活不下去,都辞职离开了,只留下江姝婷一人,最后丢给了舅舅。

孤独的生活过久了也就习惯了。她习惯一个人发呆,一个人走路,一个人逛超市,一个人吃早餐,一个人做各种各样的事,甚至自己搬了出去,在外面租了一间小房子。

只有过节的时候才会去舅舅家串门,估计这是她唯一的亲情了。她心里是有感激的,舅舅家没有过多追究这些前因后果,对她很和善,但她无法面对一个完整的家,还不如一个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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