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薛唯,肃国太子,除了父皇,肃国最尊贵的人就是我!
按照惯例,理应如此。
但问题来了,我没有父皇,只有一个不明不白当了皇帝的驸马爹……
这导致我的地位很尴尬,当爹的命不贵,当儿子的自然也不贵。
用我爹从小给我灌输的思想去说,那就是天大地大,我娘亲最大!
我起初不解,但直觉上认可老爹,也延伸出一个道理——
娘亲最大了,身为娘亲的夫君和儿子,爹和我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后来我发现是我太天真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娘亲之下是盛棠,不对,应该说娘亲之上是盛棠,毕竟盛棠是娘亲捧在心尖尖上的娇花。
惹了娘亲尚可能有活路,惹了盛棠?诛九族都是小打小闹。
盛棠和娘亲下边,是那位曾经的容华郡主,现在的丞相夫人,还有姜荷和娘亲钟意的那些莺莺燕燕,风花雪月……
你问我和爹排在哪?哦,我也不知道我俩排在哪个犄角旮旯。
当然,这些都是我懂事后才知道的,在我还小的时候,我天真地以为我家很正常。
娘亲作为一家之主,就应该若花枝般招展,永远鲜丽明艳,和风花雪月为伴,而父亲就该赚钱养家,对母亲唯命是从。
那时候把父亲当成一切去崇拜着的我,还曾暗暗想过,以后我也要和父亲一样!
后来我庆幸自己醒悟的早,要不然肯定要自暴自弃地风中凌乱。
我最初有了疑惑是在五岁那年的宫宴,大抵是不似前两年的懵懂了,竟让我看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父亲很少办宫宴,所以为数不多的宫宴中,朝臣都是拖家带口的。
女眷们单独落座,一个个细妆华服,姿态端庄,笑不露齿,一看就是出身名门。
她们既不管男人间的谈话,也不管男人喝了多少,小鸟啄食般吃几口佳肴便操心起子女。
宴散之后,等出了席,女眷们便拿着避寒的衣物,细细地服饰醉酒的男人们,引着子女一并离去。
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为什么那些朝臣敢那么喝,不怕十天半个月进不了房?
他们不应该和夫人坐一块,哄她们用膳,眼睛一刻不离开她们?
孩子不都是随母姓,由父亲照顾?披风不都是自己穿?自己在眼前,怎能让侍女服侍夫人?
这一个个的也太不像话了!
直到我回神看到龙椅上滴酒不沾,没人来领的父亲,心才顺了起来,这才对嘛!
但是我又有点心虚,因为我突然觉得在我心里高大无比的父亲有点可怜……
嗯,这一定是我的错觉!
小孩子嘛,最不缺的就是好奇心,那天之后,我的小心思还是被勾起来了,暗搓搓地看了不少书。
然后,我对父亲的滤镜就碎了……
为什么别人家的娘亲相夫教子,温柔贤淑,深怕稍有差错就被戳脊梁骨,还怕失了宠凄凄惨惨,而我家的这么无法无天?
当然是父亲无能啊!还能是我的错?
我一边不忍直视父亲,一边以弱小的心灵操心起这个家,父亲无能,我这个当儿子的只能负重挑起大梁了!
不知娘亲可怕的我年少老成地制定了计划,然后?还有什么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
我的宏伟大计还没实施,就只是出现在了要出宫的娘亲面前,就被娘亲拎着扔给了刚下朝的父亲,理由是嫌我烦……
我看着娘亲怀里抱着的盛棠,顿时就红了眼,盛棠不烦吗?
哦,盛棠是小仙女,小仙女怎么会烦呢?
即使再嫉妒我也得承认,盛棠比小仙女还小仙女,好气哦!
娘亲压根没看见我的泪花,走的那叫一个潇洒,估计看见了也是把我扔给父亲。
让我难过的是,娘亲都这么过分了,我竟然没有闹脾气……
再一看边上一点作用没有,支支吾吾说了一堆,被娘亲一个眼神怼得不出声了,眼巴巴目送娘亲离开的父亲,我突然就想到了——
两棵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当然,自闭之余,我还明白了一件事——
不是父亲没用。
因为我和父亲一样,父亲可以没用,但我不能,所以不是父亲没用,是娘亲段位太高!
但父亲是真的可怜。
天底下那么多名门闺秀,父亲怎么就看上了娘亲这个意外?
我当时思来想去,只能想到“美色误人”这四个字,比娘亲温柔的是一大把,但比娘亲好看的,绝对没有!
于是,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父亲又多了肤浅这个形象。
至此,父亲在我心里顶天立地的身影轰然崩塌。
我想,我绝对不会成为第二个父亲!
等我登基了,必定是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君,皇后?也就是皇后罢了!
等等……皇后?
年少的我在某一天突然傻了,笔从手中滑下,墨汁脏了华袍,但这不足以让我结束震惊。
父亲是皇帝,娘亲为什么也是皇帝?
这可是个顶天的大事,绝不能让闲杂人等知道,于是我屏退宫人,同手同脚地去找了薛直。
我自认装得天衣无缝,没有表现出一点这是个惊天动地的大事的样子,可是薛直没有露出我想象中的惊慌,他甚至连点语气起伏都没有。
“肃国只有一个皇帝,是皇上,皇上没登基时,君上是皇上的驸马,所以现在君上理应是皇后,是皇上心疼君上,给了君上一个名头。”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
为什么一会功夫,我那么大个爹就从皇帝变成皇后了?
不是说后宫不得干政?不是说皇帝昏庸,会被天下唾骂?
为什么娘亲和父亲没有被骂?朝臣都是假的?天下人也是假的?我是活在梦里?
我缓了一个月才稍微接受这玄幻的事实,父亲的形象在我这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能把驸马当成这样的,也是独一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