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溪、甯毕、周方圆和韦安,也依次落座。
裴真人坐在离静安道人最近的地方,朗声道:“多年不见,静安师父风华不减当年呐。”
静安道人抿嘴一笑,一卷白须,调侃道:“裴真人巧舌妙语也不输当年。”
裴真人被他一呛,愣了一下,然后面不改色继续道:“静安师父说的不错。人人都爱听巧舌妙语,我这辩才也因此十几年来只增不减。”
静安道人直切主题:“不知裴掌门来此所为何事?”
裴真人唇边浮起笑,开口时语气中满是亲切之意:“无甚,只是年纪大了,有些怀念旧时的朋友们,想见面一叙,然后惊觉许多人都已过世,便想起你了。”
静安道人脸一僵,扶溪和周方圆也是怪异地一笑。
“为何许多人过世便想起我了?说的仿佛我老不死似的。”
裴真人抚掌而笑,道:“静安师父说的哪里话,请恕裴某方才用语不当。这不,就是想起你来,便特来拜访了呀。”
言毕,裴真人右手向外轻轻一挥,十几名仆从扛了柒捌只黑沉木箱,款款运进大殿内,将木箱放在了殿中的石铺地上后,便撤出殿外守候。
“裴掌门叙旧也带这么多礼物,当真是一番美意,就是不知,裴掌门叙的是哪年的旧?”
静安道人双眼略一扫过殿下的木箱,开口道。
静安道人年轻而风华正茂时,裴真人才刚出生,两人以往在三清门会武时,不过曾匆匆见过几面,并不熟悉,实无什么旧可叙。
裴真人并不在意这个,他接着道:“静安师父当年在三清山论道大会上的英姿,如今依然为许多修士所称道,你看,裴某的儿子也是您暗地里的追随者之一呢。”
裴一陆被点到名,起身向静安道人行了一礼。
从刚才起,裴一陆脸上就似有惴惴不安之态,此时被叫起,面对静安道人,更有些不安。
他道:“静安师父好,小子裴一陆,父亲所说不错,我确实自幼仰慕您的卓绝风姿,小时都是以您为励志目标而努力修炼的。前些年,我随张田田张丹师来拜访过您,不知您是否还有印象?”
他说这番话时,脸上有些赧然。
静安道人一笑:“自是记得的,当年你见到我,似乎特别紧张,举止有些扭捏,如今大方了许多,更是有气度了不少。”
裴一陆被静安道人一夸,有点飘飘然,他一回位置上,见父亲神色间的那份阴郁,一下又敛了神色。
裴真人开口:“不知静安师父对佛修的理论是否了解?”
静安道人不明所以,回答:“知道一些,裴掌门问这个做什么?莫不是想弃道投佛?”
“哈哈哈,自然不是,最近无意中接触了一些佛修的书籍,看到因果论这一提法,觉得有些意思,料想静安道人见多识广,应当是知晓的,便有刚才一问。”
扶溪和甯毕等人一头雾水,静安道人也心下茫然,道:“裴真人还说不是想弃道投佛,都对因果论如此感兴趣了。”
“并非如此,我只是觉得,这佛修因果论强调因果报应,教人向善,让年轻时做了不少错事的裴某心中惶然得很呐。”
静安道人觉得裴真人没话找话的本事比之几十年前更强,两人聊了半天,竟尽在闲扯,他有些不耐,道:“裴掌门是道修世家的掌门人,怎么长佛家志气,灭自己威风?还信这佛家因果论?”
裴真人不答话,叹了口气,走到头一只黑色木箱前,启开木箱盖,从中取出一个黑色的檀木长盒,走到静安道人面前。
“静安师父看这个熟悉不熟悉?”
静安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黑木盒,过了半响,他忽然想起什么,道:“这不是我以前丢了的那个装拂尘的盒子吗?怎么在裴掌门这?”
裴真人将盒子递上,道:“静安师父且打开看看。”
此时,扶溪等人都好奇地看向了盒子的内容。
静安道人打开盒子,一块青色绸布上,放置着一把金色宝剑,剑光如雪莹亮,剑柄华饰众多,贵气中不免带着几分媚俗。
静安道人一指这剑,问:“裴掌门这是仿着我以前那把剑新做了一把?”
“静安师父拿起来看看吧。”
静安道人一握剑柄,轻轻在手中一颠,挥了几下,就在这时,几滴鲜红的液体顺着他的挥动,突然甩在地上。
意外陡生,静安道人一怔,将剑一摔,掷在了地上。
然而,被掷在地上的剑,仍不断涌出那种红液,竟将石铺地打湿了一大片。
静安道人不明所以,可见裴真人如此戏弄自己,心下发怒,对裴真人朗声道:“裴掌门,你这弄的是哪一出?!”
裴一陆见静安道人被裴真人戏弄,但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少年时的偶像,难以平衡,便低着头默默不语,像个石人般愣楞坐着。
扶溪、甯毕和周方圆已是站了起来。
甯毕来到静安道人面前,质问裴真人:“裴掌门,您大费周折来一趟,就是为了给我师父添堵吗?
裴真人见甯毕语气不善,也不怒,而是定定地看着静安道人,心平气和地说:“静安师父,不知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裴真人话锋转得太快,一时之间,除了其子裴一陆,没人明白眼下的状况。
扶溪看局中气氛僵持,问裴真人道:“裴掌门,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绕这么多弯子,究竟是想做什么?”
裴真人一笑,回答:“五十多年前的往事,静安师父心里清楚。”
静安道人心下一跳,隐约明白过来裴真人方才怪异举止中的意味,他皱眉看着裴真人,说:“你随我来。”
转头对扶溪等人说:你们暂且坐着,我和裴真人说完就回来。”
两人出了大殿,消失在后院里,留下众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