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法阵似有不稳。
“姐姐快走,法阵不稳,恐生异常。”
“我,一定会回来的。”
姬婉晨睁开眼,发现白氏夫妇灵力受损过重,站立不住,忙扶住二人。
“陛下,进入法阵消耗灵力太重,我二人合力也只可支撑些许时间,实在是愧对您和安荣陛下呀。”
“白伯父,你言重了,此事本就与狐族无关,无论如何我都会将浅凉救出法阵。”姬婉晨郑重地向白氏夫妻行礼后,转身离开了。
“陛下,量力而行即可。”身后传来白云端的声音,
回到了江边的酒楼上房之中。姬婉晨已无心睡眠,辗转间,慢慢地梳理着记忆,心中两人的记忆渐渐重合,终于忆起了在缥缈间的种种。
作为唯一的皇嫡女,姬婉晨幼时便是规行矩步的典范,她即将拥有着这世间绝对的权力,也就要要付出与之匹配的代价。围绕在她身边的三十三位帝师则是对她进行了全方位立体化的惨无绝伦的教导,从衣食住行、到言谈举止都有严格的要求,不可多走一步路,不能多说一句话。姬婉晨常常觉得她的祖先大概不是金乌族,应该是金龟族,祖先用这世间所有能想到的行为,给自己造了这么一个坚硬又规则的壳子,把子孙后代全都困在里面。有时她又觉得这缥缈间根本不需要一位女帝,造个木偶就可以了,大到世间万物的运行,小到自己听训的表情,都有严格的规定,自己不需要思考、不需要表达意见,有仙道玉律就行了。姬安荣私下是心疼她的,只是她什么也做不了,这三界终究要交到姬婉晨的手里,有时看到姬婉晨那张写满厌烦至极的小脸,也只是说一句:“阅尽盛景,勿忘众生。”
“阅尽盛景,勿忘众生。”姬婉晨念着这句话,无比向往“阅尽盛景”,真期待可以在缥缈间纵情玩耍,春天爬到树上去折花,夏天跳到池塘里避暑,秋天踩到同伴的肩上摘果子吃,冬天拉着身边的人同她打雪仗。她小时候真的这样做过的,只是手还没摸上花枝,十二位帝师就已出现在面前,无人申斥她,只是让竹露在她面前表演了百次从树上失手坠地的姿势,鸣琴与送香在树下练习如何稳稳地接住竹露;在她观看表演的同时,荷风也不闲着耳边昼夜不停背诵女帝行止纪要。
在这种极为压抑的皇嫡女生活中,多亏了还有与她一同习学的展肃,展肃身为伴学同姬婉晨一起长大,帮姬婉晨培养了自己的爱好——制香,二人经常共同研究香方,此类雅致的爱好,纵使是33位帝师寻不出什么错,二人也能寻找香料原料,理所当然的在御园里游逛。
至于白浅凉,在姬婉晨的记忆中留下的痕迹甚少,只是在那一年白浅凉作为当时诵诗学子的魁首进入雅文苑时,姬婉晨看了他几眼。
从白浅凉的记忆中,姬婉晨搜索到了自己的身影。白浅凉十岁时,跟随父母到缥缈间拜访女帝姬安荣,当晚白浅凉化作真身在御园中拜月,因其天资过人,过目不忘,狐族术法书卷已于十岁之时尽数阅毕,所以当日正是他遭受天劫之际。天雷滚滚而来,白浅凉察觉到时,姬婉晨正在园中寻气味芳香、夜间更香浓的夜兰香,因其自带皇家嫡女“帝王招”,天雷徘徊于缥缈间无法接近御园,白浅凉的天劫在姬婉晨的毫无知觉下被轻松化解了,白浅凉望着月下姬婉晨近乎透明的侧影,微微失神,直至那寻香的背影慢慢走出了自己的视线。
自此,白浅凉视姬婉晨为救命恩人,经常化出真身到御园中观察姬婉晨,姬婉晨碰到过几次这只可爱的小白狐,只是当时多与展肃斗香或切磋术法,并未将目光分给白浅凉。白浅凉并不在意姬婉晨是否知道自己的存在,反而经常将狐族丹药幻化到四季的花香之中,使得姬婉晨在寻香中,吸入多颗狐族丹药,灵力涨势迅速,隐隐有追赶上展肃的势态,姬婉晨不知,常以为自己天赋异禀。
姬婉晨在塌上习惯左侧卧,将头枕于左手之上,此时左手触碰到了她的脸,猛地坐了起来。这——这是——白浅凉的脸。想起自己已经以男儿身生活了近半年,脸倏忽地就红了,手也不知应该放在那里,忽地又发觉自己现在仅着里衣在塌上休息,实在是于理不合,可这……这……灵魂和身体该怎么样割离。
姬婉晨闭着眼想下榻去穿衣服,又想到自己怎么能随意给别的男子更衣,伸出的脚又收了回来。纠结间,突然想起,自己是个仙人呀,捏诀变身即可,当下捏住两指,幻化出自己本身的模样。终于吐出一口长长的气,下榻去穿外衣。
巳时已过,白浅凉还未出现在二楼雅间,展肃察觉有异,到其雅间外敲门。姬婉晨刚穿上外衣,听到敲门声,转身就去开门,开门看到展肃,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只见展肃一脸大惊的神色,“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