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晏宁便叫家丁去替他向蒋慎告了假,自己上山去找萧惜,不论如何,他都想听那少年亲口告诉他。
他之前极怕蒋慎,现在也顾不得了。
萧惜仿佛知道他会来,茶都是温热的,交到晏宁手上,刚刚好。
晏宁浅浅的抿了一口,是他送萧惜的茶。
从前这少年是不知茶的,他第一次来,便喝的苦巴巴的不知什么茶。
他不知茶,萧老先生未必不知,只是想必边关清苦,也的确没什么好茶。
后来他再来,萧惜都给他煮的奶茶,仿佛知道他不喜,那奶茶味重,掩盖了茶的粗苦。
他就送了他这一包茶,最后还是进了他自己的肚子。
他只有那么一点东西,待他却从不吝啬。
晏宁捧着那一杯茶,茶汤清可见底,映着他的脸,轻轻一吹,便泛起了涟漪。
风乍起。
霜风渐紧。
晏宁问:“这茶好喝吗。”
萧惜道:“好喝。”
晏宁道:“是茶好,还是送茶的人好。”
萧惜轻声道:“茶好,送茶的人更好。”
晏宁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走到萧惜的面前。
萧惜比他高上许多,从前他从未在这个角度看过他心上的少年。
这时他才发现,这个少年明明哪里都是坚硬的,头发却细软,定是像了他来自中原的母亲。
晏宁低下头,按捺住怯意,轻轻吻了吻那发顶。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萧惜,萧惜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动,目光澄澈而安定。
他低下头来,又吻了吻他的额头,他感觉在他嘴唇碰到他的额前时,萧惜抖了一抖,但他目光温柔,还是没有推开他。
晏宁与他对视良久,确认那少年眼中全是纵容与柔软,顺着他挺直的鼻梁划下,轻轻吻上了他朝思暮想的唇。
那唇很凉,一触即分。
没有主动回应,也没有拒绝。
晏宁不敢再看,抬头望向那不绝的山泉,缓缓道:“我等你回来。”
萧惜道:“嗯。”
补充道:“没有事,相信我。”
他们便坐在那一方小院中,静静地望着那一泓清泉,听它从山间滑落。
一滴,一滴,一滴。
茶水冷了又温上。
续了一杯又一杯。
日头从中天到西斜。
晏宁道:“我要回去了。”
却没有动。
若是从前,晏宁一定会说,我想要吃你做的饭,我想在山上住一晚,我冷你抱一抱我……
他知道萧惜不会拒绝。
事实上,除了他问他去不去江宁,这少年就从来没有拒绝过他什么。
事实上也不是拒绝,只是他做不到罢了。
但这一次他没有问。
晏宁站起身来,对萧惜重复道:“我回去了。”
顿了顿又问:“你什么时候走?”
他眉目低垂,没有了从前的神气。
萧惜道:“我会去同你告别。”
他伸手拉一拉晏宁的手,像在楼兰地宫中那般,轻轻道:“我送你下山。”
萧惜牵着晏宁的手,走在落日的余晖中。
金黄的阳光洒在细雪之上,铺陈出金色的光芒。
晏宁还是忍不住道:“半年前,你刚认识我,就这样牵着我上山。”
他还不能明白婉转低回,喜欢什么,就一定要表达什么。
“你是不是那个时候便很喜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