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了晏宵与林眷成婚的日子,晏宁这几日心绪不佳,蒋慎军中有事,索性给他放了几天假。
萧惜与那酒商在准备出行,晏宁不好跟着他引鲜卑人怀疑,每日里除了送窈娘去春和堂,傍晚再接回来,也不肯出门。
陈大夫见他无事,白日里也将他留在春和堂,教他处理外伤和识别一些江湖上常见的毒物。
却娘和谢暖多休整了近一个月,也来向他们辞行。
少年人喜聚不喜散,更何况这为望城偏远荒凉,晏宁仅熟悉的这些汉人都渐渐离开了,他心上憋闷,情绪低落的很。
仿佛开了一场盛大的宴席,如今残羹冷炙,坐席上只留下了自己一个人。
再过几日萧惜也要走了,想到此处,晏宁只想找个无人处,大哭一场。
晚间萧惜忙完了,过来寻晏宁,带他到苗大哥那里吃东西。
晏宁味口不佳,只吃了一点便罢手,往日里都是萧惜看着他吃,这次他催促着萧惜,道:“你做的东西这么好吃,你自己为什么不爱吃?”
萧惜道:“没有不爱吃。”
晏宁道:“我没见你爱吃什么东西。”
萧惜道:“都差不多。”
晏宁问:“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东西特别的好吃?吃过了还想再吃的?”
萧惜想了想,道:“没有。”
晏宁了然:“那就是你还没有遇到你特别喜欢的东西。”
萧惜笑,问:“那你爱吃什么?”
晏宁怅然道:“那可太多了,一天一夜都讲不完。”
萧惜问:“那你现在最想吃什么?”
晏宁沉默了半晌,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道:“我想吃大闸蟹。”
见萧惜面露疑惑,晏宁解释道:“就是湖里的螃蟹。”
往年八九月份开始,便是江南大闸蟹的季节,如今晏宁离开江宁已经整整一年,去年也没能吃到。
之前晏宁与宗徐在一起回忆家乡吃食,关东与江南虽然不同,但同为富庶之地,物产丰富,往来行商及多,共同忆起大闸蟹来,梦里都是蟹黄的味道。
又过了几日,萧惜清晨便同酒商出城了,因而也没有当面向晏宁告别。
晏宁一早起来,柳无双便向他笑道:“门房说昨日半夜里遭了贼了。”
遭了贼还能笑得这么欢,这一定不是一般的贼了。
柳无双道:“这贼没偷东西,倒是落下了一筐螃蟹。”
晏宁一愣,心一下子被提起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穿了鞋便去厨房看。
那些螃蟹都极小,远不如江南秋日里的大闸蟹,放了一夜,壳上都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柳无双道:“本地人不怎么吃螃蟹,这些螃蟹又是哪变出来的?”
前几日晏宁刚刚同萧惜去看过,平原上的河水都还没有完全解冻,把耳朵贴近冰层,还能听见冰下炸裂的清脆声响。
为望山上气候更是酷寒,萧惜曾讲过,怕是要到四五月份,山上的溪水才能完全流动。
晏宁来了这么久,也没有见到几处湖泊,相距都极远,海子里更是产盐不产螃蟹。
这是寻了哪里的湖,凿了多少的冰,才寻到了这几只鲜活的螃蟹?
就因为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
晏宁捂着脸,慢慢蹲在这一小筐螃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