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殊淡淡抿了口茶水,黑衣男人如同得到示意继续道:“已经出了北荒原,算时辰到千鸩崖了。”
“算起来到星煌也只有半月的路程,若是顺利,十天也就到了!”百里弈有些坐不住,起身告辞,“二皇兄在北荒原那么苦寒的地方驻扎许久,体魄上定然长进不少,下次比武我可不想输给他!四皇兄,我就先不打扰了!”
百里殊笑着摆摆手:“你也别只顾着同人比武争胜,诗文也得放在心上,徐太傅那天还抱怨,说你连带着张家路家的公子也不学好!”
“知道了!”百里弈挥挥手,留下一个洒脱的背影。身后的小宫女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连忙跟上走了。
风更大了,疏水台的帷幔烈烈飘动。
百里殊倒了杯茶淡淡尝了一口:“路相那边知道了吗?”
黑衣人顿了一下:“消息就是路相派人传来的。殿下,要不要提醒他暂且按兵不动?”
“来不及了。”清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峻,百里殊轻轻放下茶杯,“舅舅年纪越大,反而越沉不住气。长亭,派几个行事谨慎的骑快马走捷径,暗中盯着,随后如何,你知道的。”
黑衣男人面无表情低声应声是。
台中人沉默起来,目光飘向远处,半干的发丝连同衣袖轻轻浮动。
……
……
千鸩崖是萧国和夏国北方边境的一座荒山。
传说上古毒物盘踞,因此得了个“千鸩”的名号。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此地土地贫瘠终年积雪,唯有两崖间的一线天残存着骇人的气势。
入夜时分,一线天之外,星星点点的营火边上,一个娃娃脸的士兵打了个哈欠。
“真不知道校尉大人怎么想的,明明连夜过了这千鸩崖,没几天就能回星煌了,偏偏要在此处过夜!这仗不是已经打完了嘛!”
“你懂什么!校尉大人这样做自然有他的理由!”上了年纪的士兵啐道,“你小子火急火燎的,莫不是想新娘子了?放心好了,耽误不了你们洞房!”
年轻士兵不自觉地红了耳朵,伸手摸了摸冰凉的铁甲,一股暖意从心底渐渐漫开。
贴身的衣服柔软而暖和,是出征前新妇连夜赶制的,做的匆忙,针脚却很细腻。
“别想了,臭小子!咱们行军的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得时刻警惕着!”老兵重重拍下他的肩膀,举着火把往黑暗处走去了。
年轻士兵嗯了一声,脸上依然带着羞涩的微笑。
然而他很快警觉起来,因为黑暗中传来一丝刀剑的声响,虽然很细微,还是让心脏陡然一跳。
久经沙场的人有种惯常的敏锐,尽管他还年轻。
于是没有拿火把,抹黑寻过去,眼睛和耳朵都打起十二倍精神。
突然枯树丛中显出一个人影,呆立在黑暗里一动不动,正是方才的老兵。
“你在这里装神弄鬼,莫不是存心吓我!”年轻士兵松口气,笑着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然而触手一片冰凉和粘腻。
这是无比熟悉的鲜血的触感。
稚嫩的面庞瞬间铁青,没等惊叫出声,一把剑就明晃晃的从老兵腹部刺出,如同毒蛇般钻进他的胸膛。
倒下的尸体后显现出一双锐利的眼睛,随后窸窸窣窣从四面八方蹿出十来个人影,清一色夜行装扮,手拿钢刀短剑。
“谨慎些!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带头的似乎很不满。
冷冷扫视四周,确认无误后抬手一挥,众人立刻作鸟兽散,融在黑暗中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