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教室顺着楼梯往下挪，林听眠走之前还把教室给锁了，说是不让艺术生进这间屋子。夏栀静静听着，拖着腿跟着他下楼。

他的胃一开始还能安安静静不捣乱，偏偏越下楼就越疼，到最后疼得他不得不停下来喘两口气，才能继续迈开腿。

林听眠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拐杖，看着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说：“就你这速度，太阳下山了都不一定到医院挂上号。”

夏栀惨白着一张脸，满头虚汗，气息不稳地反驳：“胡说，医院拆了都不一定到。”

“……能快走吗？”

夏栀深吸几口气，紧紧按住腹部：“我试试。”

他刚一迈腿，一步都还没走呢，胃一抽，就整个人往前栽出去，直愣愣的想和土地来个亲密接触。

林听眠眼疾手快的扶住他：“算了，你还是走慢点吧。”

夏栀缓缓地点了点头，想到了什么，问：“对了，送我去医院耽误你时间吗？”

林听眠怪异地瞅了他一眼：“就算你不在，我也不会去上课。”

夏栀停顿一秒，说：“也是，那我就不客气了。你有餐巾纸吗？借我擦一下汗。”

“……你还真是不客气，等我找找。”

出了校门，夏栀招呼了辆出租车，两人坐着车很快就到了区诊所。小诊所环境比夏栀之前看病的大医院差了不少，设施也少条件艰苦，但好在医生的素养在线，帮他开了几盒药，又拉着他手细心嘱咐了几句。

夏栀想了想，冲林听眠说：“那个……回避一下？”

林听眠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临走前帮他带上了门。

神神秘秘的。

医生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岁不到，此时脖子上挂着听诊器，坐在办公桌后面，眼神温和，耐心地问：“怎么了？”

夏栀呼吸几下，难得正经地从凳子上直起身，下定决心般问道：“医生，我想向您问问……药物副作用。”

林听眠坐在诊室对面的铁椅子上，两腿大叉开，弓着背，双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脸，抬头看着门口。门“咔哒”一声被推开了，夏栀退出来向里面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麻烦胡医生，那我先走了。”

林听眠目光不转地看着他，夏栀关上诊室地门，侧过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我脸上有花？”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没什么。你问完了？”

夏栀点了点头：“嗯，去拿药，拿完就能走了。”

林听眠伸手：“我看眼你开的药单子。”

夏栀斜了他一眼：“担心医生给我乱用药？就是些治胃疼的。”

林听眠收回手，“嗯”了一声。

两人并排走在一起，走了几米林听眠问：“不用我扶你了？”

夏栀“嗯”了一声：“不疼了。”他没接着往下解释，林听眠也就没再追问。

两人从二楼诊室一路无言到了一楼大厅，走着走着，夏栀突然说：“我发现，你腿好长。”

林听眠停下脚步看了看他：“怎么说？”

“我看气氛太冷找点话题。”

“……哦”

“不过你腿是真的长，而且你穿校裤显得身材很好。你没发现你比我高半个头吗？”

“……”

“我是真的在夸你，你信我。”

“……”

“喂。”

“……别说了，你胃不疼了？”

“哦，不疼了。”

林听眠头疼地看着他：“你嘴怎么这毒啊，省省体力少说两句吧，万一一会儿又疼了。”

夏栀含糊不清地说：“短时间内不会了，大可不必如此提心吊胆。”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闭了嘴没再说别的，双手插着兜懒散的跟散步似的走，和林听眠并排一路沉默着。

取药的时候林听眠在一旁站着，看着夏栀一个人付费拿药，动作熟练得很，随口问道：“你父母知道吗？”

夏栀把一盒药揣进兜里，剩下的几盒放在袋子里，转过头问：“你说什么？”

“你父母知道你这毛病吗？”

夏栀低头笑了笑：“知道就怪了。”

林听眠看得出他不愿多谈，点点头，没有多问：“回去记得吃药，就当是你昨天报警的报答了。”

夏栀用舌尖顶了顶腮帮：“你可算的真清楚。”

林听眠：“没办法，家里做小本生意的，得算得仔细点。”

取完药，两人一块往诊所外走。夏栀问了句：“刚一点多，你还回学校吗？”

林听眠低头看了看表，夏栀见此打趣道：“不信我？”

他懵了一下，下意识说：“没有啊。”

夏栀捏了捏手指，点了点他的表，笑了：“我没事，你接着看吧。”

林听眠“唔”了一声，想了想，说：“回吧，我得快有一个多月没上学了。”

夏栀瞪大眼睛：“这么夸张？我最长时间也就两个星期，我自己还觉得时间长。”

“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我偶尔还是会去一上午。”林听眠补充道。

诊所离学校不远，夏栀一手插兜一手提着药，缓缓摸着兜里绿白盒的药。两人慢慢悠悠沿着街边，一边聊一边走着就回去了。路上林听眠问：“你胃疼是偶尔一次还是经常会疼？”

夏栀摩挲的动作一停，轻声说：“偶尔。”

林听眠说：“那平时注意饮食，少吃凉的辣的。”

夏栀默不作声地笑了几下，问道：“你是有妹妹或者弟弟吗？”

林听眠脚步一顿，笑道“看出来了？”

夏栀眯了眯眼睛：“高中生能这么细心的，不是基佬就是哥哥。”

“你说的什么话？”林听眠哭笑不得。

“也有可能既是基佬又是哥哥。”夏栀笑着看了看林听眠，说道。

林听眠低声哼笑，不想搭理他，说道：“我有个妹妹，今年上二年级。”

夏栀挑了挑眉，拖长了声音，羡慕地说：“妹妹啊，我也想要个妹妹。”

林听眠把这句话当成个牢骚，余光看了他两眼就没再管他。

夏栀一路插科打诨，回学校的路很快就走了一半。两人路过一个路口的转角，林听眠突然停下了脚步。

夏栀听到了远处杂乱的脚步声，也不走了，明知故问：“怎么了？”

林听眠无奈地耸耸肩，看向前方：“昨天那一伙人的同伴又来了，抱歉，可能会连累你。要不……你赶紧走？”

“走什么……还没问你呢，昨天的刀伤好点了没？”夏栀攥了攥药袋子，单手扣开了兜里药盒的外包装，手指触上了银色的锡纸，问他。

林听眠下意识揉了揉左臂——他今天穿的是长袖，看不清绷带的轮廓：“没看，估计好了，怎么了？”

夏栀笑得意味深长，把药盒又扣好，手拿了出来：“既然伤没好，那就不要逞强了。”

林听眠眼皮一跳：“你要干嘛？”

夏栀往后退了一步，掏出手机，单手迅速按了几下键盘。

“喂，您好，对，我要举报，沂岚路南部的十字路口有一伙人要打架斗殴，目测对方带有管制刀具……我？哦，我在十字路口这里看热闹，您快来吧。”

夏栀朝林听眠笑了笑，把手机揣了回去。林听眠放下了阻拦未遂的手，眉目间都是无奈。

“不就叫个警察叔叔嘛，我又帮了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