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越致霄这的话,慕容哲沉默片刻。
他叹气,轻轻一笑,道:“能有什么内情。能让百姓过太平日子,本是为人君者份内之事。可若因此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为我流血舍命,便是挟恩图报了。”
“我知道他们都期盼着站出来带领他们对抗居失,我也坚信他们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一刻,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可我一向恣情于琴棋书画、耽乐于游山玩水,早前还轻狂地以此为荣,及至国破城倾方知自己根本是个废人,什么都做不了。正所谓,世间万物有德者居之,我的父兄都是有经纬之才、胸怀天下之人,西鸠惟一失德之处,大约就是我这个胸无半点社稷之事的人……”
慕容哲说到这里,只觉得自己喉头发哽,才发觉自己有些情不自禁了。实在是压抑的太久了,一旦开了个小口情绪就很难收住。
慕容哲不愿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太过激动,深吸一口气道:“汲霍当时答应我善待西鸠子民。事实证明,他做到了。从这点说来,他也不失为一个守信守诺之人。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我任实职之后才发现,汲霍行事处事极为缜密小心,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平衡朝中势力。”
当权者的行为是由他所拥有的力量所决定的,越致霄自然深谙这一点,道:“汲霍还要需要如此谨慎?”
慕容哲道:“当年攻打我国是他一力促成的,事后他的威望和影响力也必定随之大增,可大获全胜后尚且如此小心,试想先前他的根基该薄弱到什么地步?”
而一个根基如此薄弱之人,又如何能促成居失大军以雷霆万钧之势攻下西鸠呢?
这实在是太矛盾了。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其中肯定存在什么关窍。
越致霄凝神细思道:“有一种可能是他自己的力量在这个过程中被折损了。”
可攻打西鸠主要是损兵折将,而居失的军事力量主要掌握在崇戎氏等几家手中,汲霍的力量在什么情况下会受到折损呢?
越致霄忽觉灵光一闪道:“我们越国……”
两人这样探讨着,慕容哲自然也想到那处去了,不由赞同地点了点头:“西鸠和越国交好,又共同击退过居失。西鸠选择攻打我国,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举。汲霍却好像根本不顾忌这个,不管不顾地打了过来,可偏偏越国就在那时发生了内乱……”
越致霄如遭雷击,只觉得脑海中乱成一片,一时有些不敢置信。
那恰巧发生的赵王之乱,会不会与居失有关?
慕容哲看他如此,不由叹了口气,道:“我希望事实并非如此。只是,以汲霍的野心,绝不可能满足于现状。他在此次出使越国前并没有联姻的打算,可却带回了落儿郡主。别人不知道他与汲箤之间的事情自然不会觉得奇怪,可我觉得他一定在酝酿些什么。”
慕容哲给的这些信息太关键了,越致霄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零零碎碎地浮现出许多事情来,一时来不及整理,却足以让他不觉间就信了慕容哲的话。
他不由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慕容哲道:“我已至此,再没有什么盼头,只是不想再看到生灵涂炭之景。况且,汲霍已堕入魔道,我担心他在歧途之上越走越远,最终会殃及天下子民。”
越致霄道:“堕入魔道?这话什么意思?”
慕容哲道:“你应该知道,居失人信奉魔神。”
越致霄道:“各地都有不同的信仰。可鬼神之说,总归是虚无缥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