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撒谎骗我?”兰笙就知道,在夏茗面前,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漏洞百出。原来,站在山脚看山峰就是这样的感觉。
“不,我要看你问我什么问题。”夏茗一笑,兰笙就会想起冬日雪天盛开的红梅,那一枝红梅在雪色里如血妖娆的绽放,是世间最纯净的妩媚。
“好。”兰笙能理解夏茗的谨慎,在这深宫之中,她就这么横冲直撞的过来发起质问,换作谁都不会坦诚相待。“遴选时,你送我那支茉莉花的发簪,太后见了非常生气,差点儿治罪于我。你是故意的吗?”
“是,我是故意的。”夏茗的坦率着实令兰笙意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俩素昧平生,我父亲与你父亲也并无交集。”时过境迁,兰笙更在乎夏茗的初衷。
夏茗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笑意更加柔和,“你应该感谢老天给了你一个好妹妹。赵竹笙说,她不想让你进宫,她说,你是一只鸟,习惯了在阳光下飞翔,不应该被关到鸟笼里。”
兰笙望着夏茗,被竹笙的名字砸中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原来竹笙是这样想的吗?竹笙是在心疼她吗?“这句话不是骗我的吧?”
“赵竹笙和我,是在琳琅诗社认识的。她那个人,平日里吟诗作对,潇洒的像个男子,可是提起这事时的优柔寡断,却有了几分小女子的模样。要知道,这一下要是害成了你,我也难有好结果。可是谁知道呢,天意让你平安无事了。”夏茗那似有似无的笑容让兰笙难以判断。
“你说的很简单。可我是先被别人推着摔倒的。这都是你安排的?”兰笙觉得事情太凑巧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要找到你不难,要推倒你也不难,难的是猜你的脾性。谁能想到啊,你像个没事人似的就把这事给捋顺过去了。”夏茗到现在还无法释怀,她的第一个计策就被这样大而化之的消化了,“你知道你的若无其事影响了多少个赌局吗?”夏茗虽觉得可笑,却也觉得可怕,这可能就是命,那些想要赌一把的人,她们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命。
“那我该怎么做?坐在地上哭?闹?让宫人把我和推我的人一起赶出去,然后问罪?”兰笙难以置信的看着夏茗,以为这是个玩笑,可是夏茗的眼神分明在告诉她,不是。
“所以呢?所以你就给了我那支发簪?”兰笙实在是佩服夏茗的执着。
“对呀。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嘛。我总要有个完全的准备。”夏茗的笑就像她烹的茶,滋味恒久、深浅宜人。“可惜啊,天意如此,你终究要进宫。”
兰笙需要时间来思考夏茗说的话,但是她必须把要问的都问清楚了,“好吧,假如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你为什么要用茉莉花的裙子去害茉杨?这总不会是竹笙让你做的。”
“欧茉杨吗?她是自找的。”夏茗轻轻哼了一声,“我怀疑她下药算计我。”
“茉杨算计你?不可能!她算计你什么了?”兰笙想不出柔弱胆小的欧茉杨能对夏茗做什么。
蓦地,夏茗的脸红了,娇俏的容颜被白衣一衬,更显动人。“她……她有她的图谋。我不知道是什么。你也别问了。”
这种推搪之词让兰笙无法深究,同时这也加重了她对先前那些话的怀疑。
夏茗看出了兰笙脸上的犹疑,笑意中更添了几分埋怨,“信不信由你吧。我只提醒你一句:入宫后,我害过你吗?”
兰笙没有回答夏茗这句质问,她起身告辞了。夏茗也不挽留,送她走到茗堂大门口。兰笙停步望向门口的金桂,夏茗柔声道,“姐姐,你会烹茶吗?”
“不会呀。”兰笙心不在焉的摇摇头,收回目光。
“我也不是一出生就会的。”夏茗的目光让兰笙想起了竹笙。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眼神呢。
望着兰笙逐渐远去的背影,夏茗的笑意更浓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