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案卷宗上所有值得注意的地方,夏侯逸清都拿一张纸片夹在里面作为标注。千旖翻开一页,上面写着:王大龙,男,三十二岁,木匠,蜀地俞县生人,安盛十八年六月初七深夜,胸腹各中一刀,死于城中小巷。
千旖又翻过一页,陈瑞奇,二十八岁,码头搬货的苦力,安盛十九年一月初十深夜,一刀砍在胸腹,死于码头。
他所有标注的案件都是以刀为凶器,且至今未有任何凶手线索。
她难以置信,她问夏侯逸清,“这些,都是允清做的?”
夏侯逸清点点头,“这些人都曾经……光顾过妓寨,然后就被杀掉了。
怪不得那天许允清拿刀砍她的时候,下手狠绝不说,更是不带一点犹豫,原来这也早就不是第一次了。千旖想到她衣服上的血迹,“所以,她上次在街上走失之后,也是杀了人吗?”
夏侯逸亲承认,“以前妓寨的客人。”
“为什么会这样?她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有时知道,有时不知道。”
“所以她今天自杀是因为想起来所有的事情了吗?”
“很有可能。”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样可怕的一种经历,她甚至无法面对自己,要用死来。即使心里早有准备,她还是被那么血淋淋的真相给震慑到了。千旖以为他们找到了她,许允清的悲剧也就应该结束了。然而,有些事情就是会深深的刻在骨子里,她不自觉抚上了心口,那里,也藏着她最为阴暗的回忆。
“阿妖,”夏侯逸清叫她,“我知道允清她害你没了孩子,可是允清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我害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解释这些事情。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吧。”
千旖看不得他满脸歉疚的表情,上前紧紧的抱住他,“孩子的事,我很难过,真的很难过,可是这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有办法责怪允清,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这几日千旖看起来很冷静,但其实她心里的情绪满的几乎要溢出,她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在知道有了孩子的时候,同时失去了它。她一直在试图给自己找一个出口,而现在,事情的真相将她唯一可以发泄的理由又堵住了。
她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夏侯逸清想说什么,最后嗫喏了一下却没说出口,只能紧紧的抱住她。
现世总是讽刺,夏侯逸清花了最大的努力帮助整个蜀地恢复以往的生活,外面的百姓将对他感恩戴德、心怀感激。可是最后,他却帮不了千旖。夏侯逸清还是第一次像这样手足无措。
两人间的罅隙就像是秋日的风,你以为没什么,但若是真的衣着单薄得走上半日,浑身都会凉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