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恪。”
“属下在。”马车外头传来一道显得低沉的声音。
“堵了嘴巴拎出去,”少师道,“狗嘴吐不出半颗象牙来。”
“公子,你要是能养一只天天吐象牙的狗,咱就不用大老远往这边儿跑了不是,多少名医都能……重恪,你放开我,别以为长得高小爷就不敢打你。”
“不是我长得高,是你太矮,怎么,当真要听公子的把你嘴堵上?”
“……别呀,我不就抱怨了两句嘛。”
“重恪。”
“属下在。”
“十里坡那边的人撤了么?”
“还没有。自昨夜夜半开始布置,到现在已经完全隐匿下来,若非察觉的早,怕是一场恶战。”重恪背着一把重剑守在马车旁,脚边蹲着方才被他从车中拎下来的明信,正一脸欣喜地吃着白糖糕。
“看来,这是冲着咱们来的了,”少师将手中书卷放下,若有所思,“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手笔。”
“怎么可能是冲着咱来的,”明信一边吃着糖糕一遍含糊不清的道,“咱们这一路过来,从来就没暴露过身份,莫名其妙就来了三千伏兵安排在那儿,还压根儿查不出来底细。
“……这会儿就是说你勾搭了泰元帝私生女我都信,能在长安城里养三千人,不管是私兵还是死士——一只手遮不住天,两只手也差不多。
“要我说,如果真是泰元帝……他要是不想嫁女儿,嫁个郡主县主什么的过来咱也没意见,反正陪嫁都得给,弄这一套没必要。”
“所以我就纳了闷儿了……这哪儿来的这么多人?”
“说的也对,”少师叹了口气,“三千人的调动不是小事,一旦有所异动,羽林军必然直达天听。你们说,这事是泰元帝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这哪儿猜得出来啊,当皇帝的,估计心上都长满了眼儿,公子您也别多想,这到底是冲着您来的,您躲也躲不过,不是冲着您来的,您也不用着急八慌的自个儿往上凑——这糖糕真好吃,重恪你哪儿买的?”
“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重恪没好气地斥道。
“算算时辰,大宁的乐昭宁公主也该到了。明信,去找孟和大人看看什么情况。如若顺利,我们也就准备启程。”
“好勒,”明信一把从地上爬起来,“糖糕你帮我收着,不许偷吃了啊,我去前头瞅瞅去。”
说完,一溜烟就不见了。
徒留重恪在原地苦笑:“他的这张嘴啊……”
“算了,左右都吐不出象牙来,就别难为他了……不让他说话跟要杀了他似的。”少师捡起之前放下的书继续看了下去。
重恪在外头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再说话。
算算时辰,乐昭宁公主的车驾确实已经到了东城门外。
由侍女扶着从脚踏上下来,华乐放眼望去,只见红色的城门,红色的车队,红色的仪杖,还有跟在自己马车后的那一长串红色的嫁妆。
公主的车已经停在城楼外几十丈的距离,然而跟在后面的队伍却还有七成都在城门里尚未出来。
明信看着这场面轻轻咋了一下舌,随即便寻到使节团后面去站好。
随着华乐在毯子上站定,场面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司礼监的宫人憋红了脸:“——吉时已到,跪,拜恩——”
风,渐起。
华乐轻轻抬起下颌,眯眼向着城楼上那两道身影看去。
凤冠本身的重量和额前清脆碰撞着的珠帘不能让她抬头太过,于是到了最后,也只能看到两道模糊的身影: